我从小不愿与人有口水接触,比方家人在用的杯子或者碗筷我是绝对不会用的,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厌恶。但对于父母而言,他们好像不会在乎这个,哪怕我啃过的排骨没有啃的很干净,他们也会再啃一遍,并不介意排骨上有我的口水。每当我嫌弃这样很脏的时候,母亲总会说我“假干净”,我小的时候,奶奶喂我吃方便面都是先自己咀嚼一遍,然后送到我的嘴里。想到这样的情境,我都会感到一阵恶心。
当我慢慢地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我发现很多人并不介意与他人有口水接触,这也让我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会不会是自己真有如家人所说的“假干净”这样的毛病?姑家的表妹那年七岁了,应该懂事了,她欢喜地拿起姑姑给她用嘴啃去苹果皮的苹果,开心地吃着;那时班上的同学总是共用一个杯子,谁泡的咖啡或者奶茶,大家都会挨个尝一遍,还有谁带的苹果,大家也会挨个啃一遍,多么的团结友爱,互不嫌弃。年纪稍大点,就会碰到更过分的事,热恋期的情侣总爱在校园的长椅上做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只见男生坐在长椅上,女生跨坐在男生的身上,两人忘情地吮吸着对方的嘴唇,翻来覆去,排江倒海,头部自然地扭动着,嘴唇疯狂地撕咬着,口水不断地溢出着,直到天昏地暗,口干舌燥,双方的口水完成互换,他们也舍不得分开。彼此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看着看着,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撕咬”与“口水互换”。来来往往的路人经过,他们熟视无睹;在对面三十米处长椅看书的我时不时地凝望,他们也全当空气。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味道,我想恋爱的味道应该和口水的味道是一致的。我甚至想象过如果把那个男生换成我,我和那女生在激烈地“撕咬”,还没想完,我就吐了。
以前的我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问题,也就是母亲经常和我说的“假干净”,后来圈子越来越大,遇到和我这样“假干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又会觉得是那些进行口水接触的人不讲究。直到偶尔撞见我这些“假干净”的朋友也开始谈情说爱,和对方吃同一个碗、喝同一瓶水,互相吮吸对方的嘴唇,感受对方嘴唇的温度与弹性,我大概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
相爱的人能够接纳对方的口水,让自己的身体里留有对方的味道;相爱的人能够抛弃固有的习性,为对方做出以往难以实现的改变;相爱的人从此不再自私,不再“假干净”,彼此间实现的不仅是生理上的交融,更是心理上的契合。
我曾经看过一位女作家写的文章,鼾声本是吵闹、影响人睡眠的,但她却把丈夫的鼾声描写得清新脱俗。不相爱的夫妻之间,妻子听到丈夫的鼾声只会觉得吵闹,恨不得起来把丈夫的鼻孔给捏紧,或者一脚把丈夫的身子给踢开。而这位女作家却把丈夫的鼾声比作一支歌,这支歌时而滚滚而来,时而飘忽而去;时而连绵悠长,时而戛然而断;时而急如骤雨,时而缓若浮云;时而振聋发聩,时而舒若夜曲。她从“这支歌”里听出了美妙与感动,从“这支歌”里听出了丈夫白天工作的忙碌,“这支歌”让她踏实与向往,而她的丈夫每晚也都为她提供这样的舞台,这大概就是相爱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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