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 乙未 辛丑 戊戌 大暑
山下火 沙中金 壁上土 平地木
我闺女candy shao,体长50CM
31岁,我当爹了
这十几天的日子,用打仗来形容差不多,对我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时凌晨四点,我在喝茶,媳妇突然跑出来跟我说羊水破了,我心里突然一股热流,那种等待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的临界感来了,带上准备好的待产包,跟媳妇一起去了医院。
今年生孩子的真多,床位躺满,走廊加床躺满,我们去了,+47床,在电梯口,无遮无拦,媳妇要上卫生间,但羊水破了,不能起床,电梯口,人来人往怎么办?我就找屏风,护士站告诉我屏风用完了,就找隔壁病床借,三四个屏风把床围起来,心里那个痛苦和无力感,当兵这些年,精神的肉体的痛苦我尝试的太多了,我对精神的压力和肉体的折磨早已麻木,但在此时,我突然就愤怒了,从未觉得如此让我无力,让我恐惧,让我愤怒。我总不能让我媳妇躺走廊里,总不能让我闺女生下来睡走廊里,一瞬间,我几乎对我忠诚了这么多年的组织产生了质疑。
然后亲戚的帮助下折腾了大半天,楚楚这孩子一直在帮忙,让我很感激,下午去单位取钱,手机路上没电了,到了单位媳妇把电话打到同事手机上问我在不在,我才知道她已经进了产房准备要生了,一路跑回医院,她打了针,躺在那里待产,不得不说媳妇还是比较牛的,其他的产妇都是捂着肚子嗷嗷的哭、叫、翻滚。她就捂着肚子抓着我的手,一声不吭,这个过程对他对我来说都很漫长。然后进了产房,顺产。我被赶出来在门外等候。
这一天,我跑来跑去,花衬衫半敞着怀,浑身汗湿,完全没有了形象,但在这情况下,形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我有意义的是我媳妇早点生少受罪,我闺女好好生下来。
生完我进去,媳妇的状态很好,孩子躺在边上的盒子里。
我看到孩子第一眼说实话我不认识她,脸上一块红一块白,脑袋扁的,闭着眼,我跟她说:“”我是你爹,我叫阿乐,你叫candy”。她嗷嗷的哭了,还吧嗒吧嗒的流泪,刚生下来来的孩子流泪,好奇怪
我问医生我闺女咋头跟脸搞得乱七八糟的,医生告诉我顺产,挤压的头变形了,脸颜色深浅不一,过两天就好了,看着她感觉好神奇,这个不认识的小孩是我闺女,我是她爹,身上翻翻看看没有胎记,我也没有,看来这个上辈子的情人跟我相处的还可以,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死去活来的。 我的感觉有点说不出来,跟我领完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那一刻的感觉差不多,有点类似迷蒙,类似感觉突然进入另一个时空的感觉,或者说人生进入另外一个境界或者境地的感觉。我这就当爹了。
晚上回病房,有房间了,从电梯口转到了单间,还算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憾。
然后小孩晚上就拉胎便,黑色的,跟沥青一样,粘巴拉及的。
第二天打预防针,就开始展现出来他从我跟我媳妇身上继承的暴烈了,护士把其他小孩侧着一放,手指八字形,胳膊上打一针, 小孩任人宰割的嗷嗷两声。到我闺女了,护士还是这个动作,结果针还没扎手臂上,她就嗷嗷起来了,然后手臂挥舞,脚乱蹬,浑身扭,护士吓了一跳,挣扎的太厉害了,不让打。最后是我跟我妈妈按住她,给打上了预防针。
打完检测黄疸高,这个在预料范围内,因为血型的特殊,出现这个情况已经早在预料之中,然后就邀请儿科会诊,转到新生儿icu,
新生儿ICU,这个操控我情绪的地方, 这个可以让我瞬间软弱到眼泪吧嗒趴在地上,又可以瞬间让我暴起凶性大发血洗楼层的地方
小孩进了这里,在门口护士把她的衣服脱光,衣服给我让我拿走,赤条条的把她抱进去了,我就看不到她了,也听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咋样,有没有把里面的工作人员哭烦了人家虐待她、揍她、不给她吃的,太多的不确定性,让我百爪挠心,我想见医生,见不到,见孩子见不到,两层自动大门隔着,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什么也看不到,我就按跟里面的通话按钮,接电话的人有点不耐烦,语气不太好。我突然就认定他们这么态度这么差的人,一定会虐待我闺女,打她,不给吃不给喝,那一刻我对这个判断的准确性很有把握,站在门口我的手就开始哆嗦,脑子里天旋地转,恶念瞬间暴起:她们虐待我闺女,我要杀光他们。这个几乎压抑不住的恶念,过了一会才情绪稳定下来,稳定了突然又很软弱,眼泪吧嗒的跑下楼在路边平息情绪。我觉得我变成了一只恶狗,我认为谁对我闺女不好我就要咬谁。
在部队的最后两年,作为一个老兵,性格已趋于稳定,到了地方几年,各种磨砺,已经让我变得很稳定,一直以一个硬汉的形象出现,自从2011年一拳打倒一个兵以后,就再也没有情绪这么激动,没有产生过这么粗暴的恶念。一个小孩的降生,她的一点小小的意外,把我打回了最原始野蛮的状态。 打成了瞬间暴起如同兽类,瞬间眼泪吧嗒的如同一个娘们。
25日去交钱,顺路上楼看了看,拿到了费用清单,看看治疗项目,突然一个字眼闪进眼睛“”静脉穿刺置管”,数一下共计12次,还没仔细看脑子就轰的一声,血压升高,之前看到过一次老师演示深静脉穿刺,一根长长的针从锁骨窝刺入,插到深静脉血管那一瞬间,回血呼呼的回窜,瞬间血花翻滚,还看到过一次静脉置管,切开腿上的静脉血管,插入一根输液管,血流的血胡子拉的。所以一看到静脉这俩字,我脑子里就闪现这两个场景,血压上升,这两场景任何一个一天在我闺女身上上演12次,都会被扎成筛子。我愤怒了,杀人的恶念又起,我要把这些没人性的杀光,我带我女儿走,一分钟也不跟这些变态在一起。
哆哆嗦嗦到步梯点了根烟,开始给医生打电话,问问他这个穿刺怎么操作的,尽量让语调平缓一些,医生听我问这个问题觉得奇怪,说费用我们不会给你乱写的,我说我不关心费用多少钱,你跟我说说你这么穿刺这么多次,我闺女被穿刺成筛子没有。医生惊讶了,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明白我太激动了,根本没看全项目名称,原来不是我以为的哪两种,而是打吊针挂水,普通的静脉输液,地方医院把输液也称呼为静脉穿刺。他妈的,收成一团的心脏这才舒展开。
27日,她要做一个检查,我这才在他出生后第二次见到了她,吃胖了,头上因为要扎针,发型理得跟我一样成了飞机头,手脚扎针扎的青了,头上也有好几个针孔 ,我抱着他,她瞪着眼看着我,白白胖胖,胖了快一斤,走在阳光下,穿过大厅,穿过道路,上楼下楼做检查,做完检查尿了,我把他放在服务台给她换尿不湿,重新裹包被,我他妈又眼泪吧嗒的了,不是激动,不是伤心,是我看到她好好地,吃胖了,除了因为脾气太燥扎针不好扎多挨了几针之外,其他一切都好,顺产挤压的头也恢复了,脸色也不是乱七八糟的一块红一块白了,一切都很好,瞪着眼看着我,我觉得特别好,真的特别好,包括因为要输液,被理成跟我一样两面光的飞机头一样的发型都很好。这几天头发长长了,有点像个菠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28日办出院,办好手续上来等着抱孩子,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抱出来,心理百爪挠心,不停的按通话键要求护士赶紧抱出来,护士烦的不行,到了下午终于抱出来了,看到我们接她的这些人,她笑了 ,好神奇,会哭会笑。
在家的这几天,全家都围着她转,也因为怎么照顾她发生了争端,热热闹闹。我使出浑身解数扒拉着我那点可怜的阴阳五行周易八字的知识给她推算五行八字,给她找一个阴阳平衡、三才绝配的名字。
1号我快下班了,妈妈打电话说赶紧回来吧,你闺女拉肚子拉的厉害,我老婆说你闺女哭了半天。慌得我赶紧往家跑,回去一看闹肚子,拉的都是泡泡,带着去儿童医院,儿童医院说要住院,ICU,我怒了,我突然就觉得烦躁,他妈的ICU,除了这个还能干点什么?一进去,又是看不到,又是看不到,他妈的。抱孩子走人,换医院,来到刚出院这里,还是这个ICU,还是这个医生,医生说回家吃点药,不住院,我突然又觉得太需要住院了,我不敢冒险,强烈要求住院,住ICU,就住院了。
我成了个自我矛盾的精神病人了。
从降生到现在,我当了14天半爹了,情绪被忽高忽低的控制着,脾气性格被颠的上天入地找不到北 ,当爹路漫漫,不敢往前想,想得太远了自己害怕,长大了成人了,嫁人了,我突然很痛恨以后拐走我闺女的那个女婿。他妈的,拐我闺女,我他妈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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