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够一条好烟

小伙子一二十岁，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生得浓眉大眼，眼神清澈明亮，又略带生涩。

他先是问我荷花烟多少钱一条，又问中华烟多少一条，听口音像我们老乡，我就用家乡话回问他，果然，跟我老家一个地方的。

看他也还是读书的年龄，但是却穿着工衣，所以我就多跟他聊了几句。

原来他已经中专毕业，刚从老家过来，进了一家五金厂。他的父母，已经在这边打工许多年了。

这个年龄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还没有经济实力抽好烟，看他刚才问价的情形，以前应该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烟。

很多来买好烟的人，都不是自己抽的，想来小伙子也是一样。

他听到价格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那我先买一包硬中华吧。”

然后就付了45块钱。

当我把烟拿出来递给他时，他却并不接，而是说：“阿姨，我先存在这里好不好？”

存在这里？

这是什么操作，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赊账的人常有，存烟的人少见。

看我疑惑，小伙子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一条，先买一包存在这里，等我攒够一条了，再来拿。”

我还真是头一次碰见这事儿，看来他买烟要送人，但又不急着送。

存在这里当然可以，反正已经给了钱，我也不怕他生什么幺蛾子。

但我还是好奇他这番操作，他明明也可以等攒够了钱再来买一条啊，难道怕到时候自己舍不得一次性花掉几百块，才选择这样分期付款？

我是不会让这个疑问过夜的，所以立马就问他为何如此。

“我刚毕业过来，才知道今年工作这么难找，很多工厂都不要人，后来我爸爸求了他们厂的主管，才勉强把我安排进他们厂，我已经上班一周了。爸爸昨晚为了感谢主管，特意请他和几个同事吃了饭，私下里还送主管一条荷花烟……我爸喝多了酒，悄悄跟我说，他自己都从来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就想着一定要给爸爸买条好烟尝尝，但是我们两个月之后才发工资，而且厂里也没有什么订单，天天不用加班，我就晚上去广场摆地摊卖小玩具，一晚上也能赚个二、三十块的……”

这么懂事勤劳的孩子，我情不自禁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自此他有时三天来一次，有时两天来一次，每次都买一包中华烟存着，我认真在本子上记下他存烟的数目。

大约二十天左右，小伙子终于攒够了一条烟，我特意用红袋子给他装了，他提着烟，脸上的喜悦之情透露着幸福和自豪。

我也为他圆了自己的心愿而高兴。

过了几天，有个中年男人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给我换一条烟吗？”

“为什么要换？我们又没卖过假烟。”我说。

“不是，不是……是我儿子给我买了一条中华，他说是在你这店买的，这个傻孩子，不知道现在钱多难挣，一条烟几百块钱，我哪里舍得抽……”

“孩子的心意，你就抽吧！”我说。

“抽不了的，不习惯抽这烟，我儿子还没有结婚，还得攒钱给他娶媳妇呢……”

好吧，给他换。

后来在他的要求下，换了一条几十块的红旗渠，退了三百多给他。他另外又买了一包中华，还跟我要了一条中华烟的空外壳。

我明白他的操作，他会在他儿子面前，假装抽了一整条的中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