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喜探案集

作者: 山河不醉 | 来源:发表于2017-08-06 04:28 被阅读0次

    那是一个北风呼啸的夜晚。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走在漆黑的冰原上,棺椁四角的帆旗上八只明晃晃的长生灯照亮了队伍的去路,从远处看去像是一团通往幽冥的鬼火。

    整支送葬队伍由一名身穿破旧袍子的老神婆带领,老神婆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骨高高的举过头顶,那个头骨很大有着巨大的角和锋利的獠牙。

    老神婆口中念念有词:魂去来兮魂不归怨有主兮冤无偿。

    看得出来棺椁很沉,由足足二十个年轻力壮的壮汉组成的抬重队伍吃力的抬着棺椁缓慢的前行着。棺椁上面缠了一层厚厚的铁锁让人看不清棺椁的材质。

    送葬的队伍虽然人数众多但发不出一点儿的声响,没有悲痛欲绝的哭声也没有哀怨的丧乐。

    整支队伍就这么一直在辽阔无人的冰原上默默地走啊走啊,直到走到东方既白终于走到了一块儿宽阔的冰面上。

    冰面上是个高高的祭台,一众人缓缓地将棺椁台上了祭台的最高处的用粗重的绳子吊在了祭台中央的四方形空洞上面。

    神婆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棺椁将举了一路的头骨轻巧的放在上面向着远处的黑暗高声大喊:哭吧!都哭吧!一时间阴风阵阵,悲恸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向海浪一样的袭来,这悲天动地的哭声直哭的人心惊胆寒伴着呼啸的北风直吹的人骨头缝都是冷的。

    众人全都紧紧地捂住双耳趴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祈求这哭声早早的过去,立时神婆从地上猛地跳起来拎起一把大斧狠狠劈向棺椁上面的动物头骨同时厉声喝道:沉棺!四周的壮汉仿佛听到救命的呼号齐齐的砍断了四边的绳索,裹挟着厚重锁链的棺椁砸穿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

    棺椁越沉越深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北风里的哭喊也渐渐平息,众人小心翼翼的站过来看向幽暗的水面。

    突然,棺椁里面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棺椁里面的东西是活的!

    刘金喜猛地惊醒过来,大口的喘着气。

    这个梦魇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久到刘金喜已经忘了第一次梦到这个梦是什么时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梦魇也越来越长越来越真实。

    有的时候刘金喜甚至盼望着梦到这个梦魇,因为他开始十分好奇这个梦到最后究竟是什么一番景象。

    不过作为一个受过现代西方科学教育的文明人刘金喜也明白梦不过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他还是十分相信佛洛依德的。

    刘金喜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从怀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南下的路途寂寞而漫长,列车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刘金喜孤零零的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显得愈发的孤独;他呆呆的看着窗外,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乌云笼罩着大地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刘金喜只记得在自己睡着之前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去餐车吃个晚饭,说着刘金喜摸向自己的衣兜然而非常不凑巧他只摸到了一个很整齐的切口,他愤恨的在窗棱上捻灭了烟头站起身准备向车厢里的这群虫豸发作,忽然他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转身摸向自己靠窗那一边的口袋。

    哦,还好还好,推荐信和委任状没丢。

    刘金喜长出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他这次南下是去一个叫饶县的地方赴任警察厅的探长,坦白讲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认知也不知道这么去到底是好是坏,对于这次未知的旅程他知道的仅仅只有这一个地名。

    但如果这个地名是从自己死去的父亲口腔里拿出来的他想他还是应该去一趟的。

    他刚从美国回家就听闻了父亲意外死亡的噩耗。父亲溺死在一口深井里,法医验尸后只在死者口腔里发现了一片写有“饶县”二字的纸片。

    刘金喜回想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为官四十余载不曾招惹任何仇家,到老了竞遭到如此毒手心中满腔的恨意直逼得他涌出一口鲜血。

    他向家中旧部托付好家事,仗着自己父亲在世时的一点余威讨来了一封推荐信和委任状,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踏上了这趟去饶县的旅途。

    正当刘金喜还在为这顿晚饭怎么解决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前方车厢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刘金喜探头看去只见一大群人慌张的向自己所在的车厢涌进来,领头的奋力撞开车厢门厉声大喊:快跑啊,妖怪吃人了!

    人群霎时间慌乱起来,原本三三两两聊天的众人开始着急忙慌的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看到这一幕刘金喜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开始没了命的逃跑而这一切的动因仅仅是一个白痴的一句蠢话,想到这里刘金喜深深的为国家的命运感到忧虑。

    当领头的那个人跑到刘金喜这里的时候,刘金喜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那个白痴,男子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了窗户上。

    那个白痴(姑且先这么称呼他)从窗户底下弹起来张嘴就骂:那个没长眼的短命鬼挡着你爷爷活命啊!

    刘金喜根本没给他说第二句的机会,单手把他抵在窗框上:没时间跟你废话,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没了命的往后跑?

    那个白痴挣吧了两下见挣脱不开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劝你也赶紧跑吧,前面卧铺车厢有妖怪吃人啦!

    刘金喜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温柔的告诉他:放他妈屁!这世上那他妈有妖怪?

    那个白痴都快吓尿了:那四肢着地见人就咬嗷嗷乱叫的不是妖怪能是什么啊?你要是不怕死那你去前面看看去啊,别拉上我当垫背的!

    刘金喜绝望的看着他:多读书,啊。听话。

    说着就放开了他。那个白痴像条泥鳅一样一瞬间就混进人群没影了。

    汹涌的人群继续往后面奔逃着,刘金喜只得踩在椅子的椅背上抓住行李架艰难的往前蹭。一边蹭他还一边念叨:这世上哪儿有那麽多妖魔鬼怪啊,真正的妖魔鬼怪都住在人心里

    随着刘金喜的前进人群也越来越稀疏了,再往前走刘金喜就看见开始有带着伤往后面跑得了,看伤者的伤势大多是咬痕和抓挠痕迹而这些人的伤口上大多都带有大量的口水和唾液等分泌物他猜测多半是狂犬病人病发闹得。

    想到这儿刘金喜松了一口气,以自己的体格制服一个狂犬病人还是不难的,他抄起一个宽头墩布扛在肩上向前寻找着目标。

    人群渐渐的稀少走到最后空荡的车厢里只剩下了刘金喜一个人,寻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走进了一节卧铺车厢。

    车厢的走廊墙壁和窗户上有很多抓挠和撕咬的痕迹其中不乏一些带有血迹,刘金喜轻声慢步得往前试探,大雨依旧笼罩着天空,漆黑的幽冥深处传来一阵阵悲凉的哭声。

    刘金喜寻着哭声找到了一间门被破坏了的卧铺隔间,他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痛苦的倒在血泊里,女人的大腿和肩膀都被扯下了一大块肉血液像一股股泉水从她身体里涌出。

    他马上扯掉了自己衣服的袖子帮女人包扎好了伤口,刘金喜的手开始渐渐的发抖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的,一个狂犬病人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刘金喜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宽头墩布,另一只手往口袋里摸了摸:唉,又他妈抽完了。

    刘金喜起身准备出去寻找一下有用的线索,他刚一转身就看见正对着他的走廊的天花板上垂下一颗惨白的头颅,他下意识的拿宽头墩布朝那颗头颅戳了过去,那颗头颅冲他微笑了一下又消失在了黑暗中,刘金喜一个扑空往前摔了一个大趔趄,他头顶的天花板上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刘金喜在黑暗中紧张的环顾着四周:这得他妈什么样的狗能把这人咬成这样啊?

    刘金喜拿着墩布瑟缩的站在包厢门口,头顶上的爬动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天地间安静的就剩下了火车的轰鸣和刘金喜自己的喘息声,墩布头上的水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地板的声音。

    突然身后面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啊!刘金喜猛地转回头,刚才的那颗惨白头颅正蜷缩在窗框上面瞪着自己,瞬时间那人从窗框上弹射而起向着刘金喜飞扑过来,刘金喜用尽全身力气将墩布头正面怼了过去,没想到这个疯子力道奇大竟将刘金喜推到了走廊的窗框上。

    刘金喜死死地顶住墩布不让疯子靠近自己,疯子甩开大嘴向刘金喜喷射着唾液;二人在此状况下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墩布竞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渐渐的被掰弯了,眼看着那个疯子的手就要抓到刘金喜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

    疯子的哀嚎几乎和炸雷的声音同时响起,疯子痛苦的捂住双眼蜷缩在地上仿佛被人重重地闷了一拳。

    刘金喜这是就像得到了神启,他怕强光!刘金喜赶忙摸向自己的口袋,而这时又像有什么人在暗地里跟自己开了一个阴损的玩笑一样,他的打火机掉在了包厢的地上。

    就在刘金喜在四周四下寻找还有什么其他可用的东西的时候,那个疯子渐渐从刚才的痛苦之中恢复了过来,疯子一声哀嚎四肢着地的向刘金喜冲了过来。就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走廊的一头响起一个清脆的女生:接着!

    刘金喜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硕大的照相机从自己砸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刘金喜举起照相机对着那个疯子就按下了快门。

    近距离强光的照射使那个疯子猛地跳了回去痛苦的倒在地上,他狠命的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的人汗毛倒立,隐约间他身上还发出了腐肉被灼烧的恶臭。

    刘金喜冲过去又是一通猛按,那个疯子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刘金喜每按一次快门疯子就像受到了业火焚烧一样痛苦的哀嚎。终于在刘金喜异于常人的手速下疯子停止了哀嚎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大灾过后的刘金喜全身脱力的躺在了地上,原来父亲在世的时候常说泱泱中华地大物博他还不屑一顾,现在想来还真是什么他妈鸟儿都有啊!

    经历了之中强烈的刺激以后刘金喜觉得自己今后再见到什么样的东西可能都不会觉得恐惧了,毕竟有什么东西能比“吃人的妖怪”更可拍呢?

    一只带着脂粉香气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刘金喜的肩头:怎么样?本姑娘救驾还算及时吧?刘金喜绝望的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年轻了,他怎么能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支配他灵魂的恐惧呢?

    对,就是那种如影随形如蛆附骨让人半夜也会从梦中惊醒的恐惧。刘金喜眼神空洞的仿佛让人抽走了灵魂:金陵金大小姐,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我不行吗?

    金陵娇羞的嗔怪:瞎说什么呢你,你是我未来的丈夫怎么能说自己是个屁呢?

    刘金喜挣扎着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金陵:大小姐您听好了,我跟您说过了;我爸死了,之前他定的婚约不作数了,你自由了你可以去追逐你的理想了。多好啊,去吧!再见,要加油哦!

    金陵满眼含春:那我的理想要就是你呢?刘金喜:可我的理想不是你啊!

    说完刘金喜转身就要走,金陵着急了:抛开婚约不说,你也说过你要娶我的啊!你个骗子!刘金喜痛苦的挠头:大姐啊,那年我才七岁啊,您就当我年少无知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金陵害羞的戳起了手指:可是,可是人家那时已经十岁了啊。

    刘金喜猛地转过身愤恨的看向金陵:你还好意思说!你用冰激凌哄骗一个纯情少年对你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可耻吗!咱俩到底谁更像骗子啊!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金陵的底线:刘金喜,我面子可给足了你了,来你跟洒家讲讲谁是骗子。

    顿时,刘金喜觉得菊花一紧;但大丈夫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够了金陵,你真的以为这些年我是真的因为打不过你吗?

    金陵倒退了两步做了一个助跑的动作举着拳头向刘金喜冲了过来,刘金喜深呼吸,一二三,跪:那还是不是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嘛,我心疼你啊,老婆!

    金陵换拳为掌:哎呀,说什么呢!讨厌!一掌抽在刘金喜的脸上,刘金喜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有的时候为了生命安全适当的牺牲一下尊严也不失为大丈夫有勇有谋的一种表现嘛。

    刘金喜扶着窗框勉强站了起来,金陵作势要上前扶他,刘金喜赶紧挥手:你别动,咱们就保持这个距离,我问你点事儿。金陵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嗯!刘金喜的摸了摸右脸上鲜红的五指印。

    第一,你是怎么跟我到这来的?

    你也太小瞧我们金氏商会了,别说是在白城了就是放眼全国,那我们要想找个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

    停停停,我没说你们家那个帮派组织,你们家那点儿破事儿要不是有我爹在那里兜着早他妈让人给取缔了

    唉,你怎么说话呢!又皮痒了!

    我是说,你们家怎么会舍得让您这样的千金之躯跑这么远的路冒这么大风险来找我啊?

    哦,那给你看这个。

    委任状?仵作?

    大姐你学的是西医啊,不是法医!

    那你念的还是军校呢,不也一样来当警察吗?

    我那是,那是;哎不说了不说了

    第二,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疯子怕强光的?

    哦,那个人得的是一种原虫类疾病,这类病人几乎都对强光有着很强的畏惧,有一些甚至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幽暗的洞穴里

    原虫疾病?

    对啊,这种病症第一次被人发现是在非洲的一个土著部落里,得了这种病的人多半都会显现出失心疯的症状,力大无比而且没有痛感,根据感染的原虫类型不一样,症状、发作时间、病人存活时间都会有所不同。

    哦,这么回事儿。可以啊,金大夫。

    嘿,我这也是蒙的,这个病症我回国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哦对了,一会儿要记得把照片洗出来,说不定还是个重要的科学发现呢。

    蒙的?合着你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唉,赌一把嘛。这不赌赢了吗。

    随着二人的谈话,灾难平息后人们渐渐回到了车厢。

    首先回来的是各个车厢的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协助下刘金喜将那个疯子困了个严实;紧接着回来的是各个轻重伤员,列车的工作人员将他们都扶到了列车最前方的车长室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医治等待着列车到站后送到医院同意处理;最后回到车厢的是各个车厢的乘客,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依旧心有余悸,但大难不死的他们看到刘金喜和金陵依然连连称赞二人的神勇,刘金喜忽然觉得老乡们人还是挺好的。

    当然,也有人趴在地上失声大哭,就比如说那个被金陵抢了相机的记者,他搂着被按坏的快门泪流满面。

    刘金喜上前安慰:兄弟,可以了,人这不还活着,都会再回来的;有烟吗?记者从兜里摸出一根细长而又洁白的女士香烟递给刘金喜,刘金喜尴尬的又蹭了个火走向了车厢之间的连接处。

    雨渐渐小了,车也从刚才的茂密的大山里开到了一处宽阔的大河旁边,大河随着列车蜿蜒向前然如一条游曳到远方的巨龙。

    列车跨过河的东岸向西岸去时路过一座大桥,刘金喜熄灭手里的烟头深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踹开了车厢的门,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河里。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刘金喜探案集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rhgl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