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
经历春节短暂而急促的狂欢后,我带着对故乡的眷恋和装满梦想的行囊,从老家江西,来到这座四季如春的小城市。
河源隶属广东省,是广东省最后一块未被工业污染的绿色之城。它是整个广东地区的天然供氧中心也是大湾区的奶娘,如果这里一断水深圳香港的人都得“渴死”。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这片小小的土地上有着全球最多数量的恐龙化石,博物馆里的恐龙蛋大概可以堆砌一座摩天大楼。
这里恐龙虽多但是美女也多,在大山里走路有可能会被恐龙蛋绊倒,大街上也随时能见到小家碧玉的客家妹子,好多已婚人士来到这座小城都后悔自己结婚太早!
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有一个共鸣,皮肤不好的人若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可以年轻10岁,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涂最贵的美白精华液也比不上用万绿湖的水洗上一把脸。
这里的原住民都是客家人,他们不是讲拗口的白话,而是讲拗口的客家话。他们的饮食以清淡为主,什么食物都喜欢酿。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们对吃鸡的热爱,那种特别的吃鸡法是孤陋寡闻的我见过最奢侈的。他们将一整只鸡放在锅里,蒸熟至金黄色,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鸡的原味和营养。然后切很多姜末,把姜末放在装满花生油的碗里,爽滑香嫩的鸡肉沾着辛辣十足姜末大块朵颐...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这个边缘城市虽然小,却吸引着五湖四海的有志青年来这到这里,“哄抢”这座后发城市因快速扩张而带来的发展红利。
夜里华灯初上,我登上城市的最高点,眺望这座瞬息万变的城市和浮躁的芸芸众生,对于美好前程,我既憧憬又没底。
为了做好在这个城市打持久战的准备,我口袋里不多的人民币,逼迫我不得不省吃俭用节约资源。
我在老城区找了一个破旧的老宅子,租下了2楼一间墙壁掉粉还算宽敞的单房,虽然旧但是廉价。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闹中取静,我满足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老城区与新市区的差异,就像是高富帅与矮穷矬互相在斗气。“矮穷矬”的消费与“高富帅”的消费,也是贫富差距的现实pk。所以老城区自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低收入人群的天堂,也是他们的地狱。
住我楼上的是一送煤气瓶的搬运工,听他满口客家话就知道他是本地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大我一轮的老大哥,他一脸的忧郁告诉我,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他叫李舒,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舒。外地人叫他“老输”,因为他打麻将总是输。本地人却用客家方言粗鲁的称呼他“老嗉”(嗉是屁股),有点骂人的意思。他非常热爱打麻将,却从来没有赢过钱。
他说从18岁第一次接触麻将开始,他就决定了,要把它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来奋斗。他太喜欢这个游戏了,只要一上麻将桌他就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王,他可以决定每一颗麻将的生死存亡。
其实玩了那么多年麻将的老输,是被麻将给玩了,麻将把他的青春都玩没了,他还对它不离不弃痴心绝对。
岁月是个喜欢恶作剧的理发师,把他稀疏的头发剪出了一片“爱琴海”。已经不惑之年的他,那个闪亮的发型把这张曾经帅气的脸毁的好尴尬。
资深赌徒都很有“理财观念”,老输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而是放在不同的篮子将它们打烂。
他也喜欢买福利彩票,总幻想奖池里的五百万一定是为自己准备的。其实,奖池里的奖金只属于那些带面具的人,有可能是光头强,也可能是蜘蛛侠,更有可能是找不到“演员”而临时带起面具的福彩中心领导。(曾经有个人兴奋的乘坐时光机穿越到过去买彩票,却没有中奖)...
老输也是六合彩的忠实粉丝,他的码报在自己的房间里堆出了一座“小山丘”,他每天专心致志的翻阅那座“知识”的大山,参悟着天书的预言。
六合彩每周246开奖三次,每一次他都像朝圣般的守候在电视机前,怀着虔诚的心用一成不变的礼拜盯着本港台...画面里每一个数字小球的跳动,都能澎湃他贪婪的小心脏。
他的妻子叫彩霞,也是本地人,算不上有多漂亮,但身材很苗条、皮肤白皙、善良大方待人热情,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妻子用勤劳和善良,兢兢业业的操持着这个濒临破碎的家。
彩霞也是他“赌博”赢来的...那时还不认识老输,她推着三轮车在麻将馆对面的街道卖早餐。她用执着和勤劳浸化着香喷喷的糯米饭,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得到糯米特有的醇香。
彩霞每天点亮启明星忙碌在黎明里。蒸好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准时的送到老地方。在人来人往的老城区,用心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意。
暖春的街道万籁俱寂,她轻轻的按响三轮车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呤呤声,唤醒了这个慵懒的城市,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她亭亭玉立在三月的街,甑子里醇香四溢的糯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撩动着每一个饥肠辘辘的行人。她腼腆的笑着,浅浅的秀出一弯皓齿...春末的朝阳斜斜的照在她甜甜的笑脸,照着那张面对艰难的生活一直明媚的脸...
老输每天去麻将馆,都会光顾她的生意,即使自己不喜欢吃糯米饭,他也会买一份,只是为了与她说上一两句话,这种违心的光顾他坚持了两年。
由于长时间忙着打麻将,根本没有时间找对象,生活默默地把他过寄给了剩男。
好事的麻友有意提醒他,对面那个“糯米西施”也是婚姻的弃儿。
他有点自卑,觉得自己条件不好配不上她,不想让自己的碰一鼻子的灰。在麻友不断的怂恿下,他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将“黑手”伸向了彩霞。
他看过黄历择好了吉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老输鼓足了赌徒的勇气,厚着帅气的脸皮向彩霞表白。
坠入爱河不久,老输向彩霞求婚了。
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讲,没有人有条件去谈一场只耍流氓的恋爱。在迟来的婚姻面前,已经没有那么多骄傲的资本和富余的时间供自己矫情与挑剔。毕竟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看着眼前这个善良没脾气,还算帅气的男子,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做出这种草率的决定大概是彩霞对命运无需理由无需抵抗的顺从吧......
老输中奖般得意的秀出了自己幸福的微笑,他觉得以后可以无忧无虑的经营自己的麻将事业了。
老输没想到彩霞居然愿意嫁给自己,嫁给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这或许是老输花光了一辈子的运气,唯一赢得的一次赌博,他赢得是如此的侥幸。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婚后彩霞才发现,老输这个名字真不是盖的。他把每个月的工资都奉献给了赌博事业,最终都是收获一堆欠条回家。
彩霞跟他闹过几回“革命”,却没有打磨好这块茅坑里的石头,顽固的老输依然还是老输。
经过几次失败的斗争后她得出经验;坚决不能让老输掌管财政大权,所以在家里,老输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终生,并永世不得与人民币见面。
与老输六年的婚姻生活使彩霞深深的了解;对于一个沉迷麻将的赌徒来讲,你给他再多的人民币,最后都会一分不落的成为麻将券。
妻子带着不满与恨铁不成钢,独自扛着生活的大旗艰难前行,却没有占领幸福的高地。老输却像个蛀虫一样蚕食着彩霞种在心里还没发芽的憧憬,也榨干了自己最美好的光阴。
对于迫切的彩民们来讲,期盼已久的开奖日总是姗姗来迟,蠢蠢欲动的老输摩拳擦掌,他已准备好把这个月所有的工资瞒着妻子豪赌一把。
开奖的夜里,他既幸运又不幸,号称“中奖绝缘体”的老输终于中奖了,中了八万。
他带着下注的单据欣喜若狂的去找庄家。不负责任的庄家由于赔不起巨额奖金给他唱了一出空城计...溜了。
本以为农奴翻身要做主人的老输,没想到主人没做成,成了倒霉蛋。
他揣着沮丧与想死的心,一口气灌了自己五瓶悲凉的啤酒。借着酒劲他第一次把瞎了眼的命运,骂的狗血淋头,醉醺醺的他像丧尸一样摇摇晃晃的回到家中,妻子也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那次中奖事件过后,老输对着本港台发毒誓;以后若再赌博就被雷劈!...妻子看着手拿码报的他深疑不信,她清楚的知道,赌博时被雷击中的概率几乎为零。他那个发烂了的毒誓就让它继续烂在肚子里吧!...
转眼之间女儿已经5岁了,今天是儿子生日。妻子犹豫不决的给了老输100元买鸡,她拿着菜刀叮嘱他;别去麻将馆!!!...
老输揣着钱,纠结的走在去麻将馆的路上,手里的人民币不断的撕扯着他好赌的心,其实他的魂早已坐进了麻将馆。赌瘾秒杀了理智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加快了赶场的步伐向麻将馆走去。
对于沉迷麻将的人来说,大概所有的路都是为了通往麻将馆而修的,每一天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赌博的路上。
很快他的身体和灵魂在麻将馆里同流合污了,老冤家口水男奸笑着向他招手,他傻傻的坐在了这个“赌场克星”的对面。
两小时下来被倒霉缠上的他一直在输钱,手里的100元输的差不多了,赢对他来说就像沙漠里的水,他快要渴死在只有输的世界。
老输忐忑不安的看着手上的这副牌,如果要胡的话必须出现一个幺鸡来点炮。
那个救命稻草的幺鸡,却像绝种了一样迟迟没有现身。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那只吊胃口的“瘟鸡”能出现在麻将桌上,来拯救快要破产的自己。因为,只有赢了麻将才有钱给他女儿买真正的鸡。
老输在心理暗自烧香,祈祷幸运之神的降临,麻将桌下的他如坐针毡,他小心翼翼的打着手里多余的废牌。生怕输光了钱吃不上鸡。
他忐忑不安的扔出了手里多余的一筒...
幸运之神总是能看不惯别人精心的算计。那个圆圆的一筒把对面赌场克星口水男的炮点的响亮,炸塌了他的“长城”。
老输终于还是输了,输给了不争气的一筒。他又开始不停的埋怨着命运...
失魂落魄的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晃出了麻将馆。脑海里,妻子正焦急的等着他买的鸡下锅...他摸出了口袋里少了个零的10元钱,怔了一下,心急火燎的赶紧跑去菜市场。
话说大脑门的人智商高,其实赌徒的大脑门只有小聪明,一个有生活大智慧的人是不可能沉迷赌博的。
为了欺骗妻子,老输用劫后余生的10元钱买了一个鸡腿,自作聪明的盘算着该怎么蒙混过关。他怀揣百感交集的心踏着忐忑的步伐,向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回到家中那只被迫“行骗”的小鸡腿,并没有赢得彩霞的信任,反而成功点燃了她的火药桶。妻子责问他“那只活鸡怎么飞走的!这只小鸡腿是你的托儿吗?”...老输脸不红心不跳的虚伪着,极力圆说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他把希望寄托在这只“无辜”的鸡腿上,指望它帮自己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老输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
经历了六年的“骗婚”,这个谎言流淌在血液里的男人早把这个贤惠的妻子“培养”成了福尔摩斯。他妻子很清楚的知道那只鸡飞去了哪里?......
回到家中那只被迫“行骗”的小鸡腿,并没有赢得彩霞的信任,反而成功点燃了她的火药桶。妻子责问他“还有一大半鸡丢哪里了?!”...老输脸不红心不跳的虚伪着,极力圆说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他把希望寄托在这只“无辜”的鸡腿上,指望它帮自己瞒天过海蒙混过关。老输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
经历了六年的“骗婚”,这个谎言流淌在血液里的男人早把这个贤惠的妻子“培养”成了福尔摩斯。他妻子很清楚的知道那只鸡丢在了哪里?...
善良的彩霞曾经明媚的脸庞,增添了不少被岁月划过的沧桑,她被老输的的谎言骗老了好多。看着眼前这个没有灵魂的男人她无力的摇摇头,转身静静的倚靠在飘摇的窗扉低头俯瞰窗外飘落的黄叶,她心如止水呆立在冰冷的家中久久没有出声。
面对遥不可及的幸福,老输的善良和好脾气早已透支了妻子对他的期许,妻子终于离开了他,带着孩子,还有那颗死了一万次的心...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彩霞走的很决绝。因为她知道,如果不离开老输,他总是会像个巨婴一样赖在一个弱女子的肩膀上等待命运的眷顾,如果不离开他,他总是奢望天上会掉幸福下来砸中心存侥幸的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底层社会生活的路一路上都长满了荆棘。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底层社会人的幸福生活靠艰苦的奋斗尚难实现,如果不去拼命永远都会困在底层的牢笼里,就连下一代也别想走出去....
没有了老婆孩子的家,房子突然变的空空荡荡,老输自责的心也跟着空了起来。他看着镜子中丑陋的自己,又开始埋怨起了命运。
他抱着头用力的拍打自己,纠结的脑海里一边出现妻子和孩子离去的身影,一边出现噼里啪啦的麻将桌...他在现实与侥幸之间左右为难。
曾经彩霞就像是他的上帝,总是不断的原谅他,守护他,照顾他,用自己的宽容和爱来感化他,让他远离赌博远离自己内心的魔鬼。再博爱的上帝也会有心灰意冷的时候,它改变不了一颗不愿被改变的心。
绝望的他,面对已经混乱的生活,没有了上帝的加持,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有驱魔的勇气。
彩霞离别的那天夜里,月亮不合时宜的圆在尴尬的夜空,老输忧郁的抬起头,仰望着它的皎洁。它圆圆的样子像极了一筒--那只从自己笨拙的手里扔出去的一筒。
他幼稚的指着月亮歇斯底里起来,不断唠叨那个叛徒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一筒。,朝着月亮的方向他用力地啐了一口唾沫,却没有击落那个明亮而遥远的嘲笑。
他没有反思自己沉迷赌博带来的伤痛,却又在埋怨那只躲猫猫的幺鸡像个哑弹一样没有点响自己胜利的炮火。他天真的以为那天如果赢了的话,就不会让女儿过生日没有吃到鸡。那天如果赢了的话,妻子就不会离开自己。
老输永远也不会去想自己失败的婚姻和混乱的生活不是因为那只幺鸡没有点亮自己的人生,而是他安放在麻将里不能自拔的心,是他将一个男人对家庭对自己对社会的责任幼稚的寄托在赌博里,他的天真彻底的打败了愚蠢的自己。
九月末的南方已刮起了北风,微凉了秋天的夜,一片枯叶飘下来,伤心了记忆的街,老输徘徊在物是人非的街道,悲催的风静静地掠过他的“爱琴海”,稀疏的的荡起了几丝涟漪,他的冷冬已悄然临近。
彩霞临走时对邻居说过只要他戒赌了生活也许还能继续...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那年夏末
我天真的插上理想丰满的羽翼,奔跑在现实的骨感里,逆着风,直到现实耗光了我飞翔的力气。
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奋斗了半年后,飞不起来的梦想终究还是熬不过现实的拖延症。我也终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却没有盼来成功的莅临。我决定离开这个排我的城市,就像来时那样带着对故乡的眷恋和装满梦想的行囊,继续在梦想的路上流浪...
也许只有澳门才能安放他的灵魂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老输有没有拾起那个玩了他半辈子的麻将?不知道老输是否变的更坚强?不知道彩霞有没有重新扛起向幸福冲锋的大旗?不知道彩霞是否带着孩子回到老输的生活里?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
生活一向都是不尽如人意,你不善待生活,生活也不会善待你。艰苦的岁月里,没有不劳而获的侥幸,也没有一步登天的幸运,人生华丽的步伐要一步一个脚印踩的脚踏实地。
赌博真的是一只魔鬼,你一旦靠近,就已经输掉了自己输定了命运。赌场上永远都没有赢家,如果你染上了赌瘾,上帝也没有办法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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