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鸟雀欢鸣,不远处工厂的机器轰鸣声若隐若现。我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点如豆的灯光和萦绕在飘忽不定的灯焰周围的小小的七彩光晕。我闭上眼睛,耳畔随即便有了奶奶不知疲倦的摇动纺车纺线的嗡嗡声。孩童时候,我喜欢依偎在奶奶的身旁,望那神奇的灯焰和光晕,聆听那有节奏的纺车的鸣响。我也往往在飘忽的灯晕里和悠长的纺车声里被周公那华丽的马车驮走,进入那童话般的梦乡。
农家的油灯很简单,一般是用小墨水瓶制作的。墨水瓶里灌上煤油或柴油,用铁皮剪一个稍比瓶口大的铁片,在正中间用铁钉钻一个两毫米大小的孔,作为固定灯芯的架子。然后用铁片卷成外径稍被圆铁片中央的小孔细一点的铁管,插进小孔。最后用棉线做成灯芯,穿进铁管里,放进墨水瓶。等到煤油或柴油通过灯芯渗到露出细铁管一点的棉线头时,滑着火柴,点燃。煤油灯就发出了如豆般的火苗,带着一尺见方的灯晕,照亮房间的一隅。我是长子,小时候一直随奶奶生活,直到奶奶去世时为止,那是我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光。奶奶很勤劳,在我的印象里,每天晚上,她都会盘腿坐在炕上,在油灯微弱的灯光下纺线,剪纸,或做针线活。那是她留给我的最温暖最安全的剪影,现在想来,还有满满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的影子。
小学五年级时,我们也有晚自习。那时,没有电灯,学生就用自带的蜡烛或者油灯照明。那时候,蜡烛很稀罕,也颇贵,只有极少数的孩子能用蜡烛照明。我们大多数孩子都用的是小煤油灯。我们教室窗户上的玻璃已经不完整了,就用木板挡着或者直接那么空着,每当有风的时候,透过破窗溜进来的风就会把小小的火苗吹灭。为了能够保住那微弱的光亮,我们不约而同地用白纸卷成圆筒,套在油灯上作为灯罩。这时,小小的火苗透过灯罩就会发出乳白色的光,煞是好看还颇有韵味。后来,有几个聪明的孩子就在闪了的一百瓦灯泡的顶端掏一个圆孔,把灯泡的把去掉,做成灯罩,很有罩子灯的味道,亮亮的光很是精神。我问了他们灯泡罩子的做法,就回家实践。他们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灯泡顶端和把上分次缠上蘸了煤油的棉绳,点燃。然后突然放进冷水里一激,多余的部分就掉落了,灯罩也就做成了。可是,我再做也没有做成,就失去了耐心放弃了。
有的女同学竟然用纸给纸圆筒灯罩做了烟筒,让浓黑的煤油烟从烟筒溜走。很快,我们依样学样为油灯做了烟筒。有的还做了创新和改进,有拐弯的,有斜的,甚至还有盘旋着的,不一而足。
煤油灯在我们小学生的手里,竟然变成了玩具。
有钱人家和大队、小队干部和老师用的是罩子灯。比小油灯大得多的火焰透过锃亮的中间鼓两头细的玻璃罩子,把它亮晃晃的灯光投射在房间的家角落落。如果是刚刚从点着小油灯的房间来到亮着罩子灯的房间里,我的眼睛就必须闭上一会儿才敢睁开,否则,就有晕眩的感觉。能有一盏罩子灯是我的梦想。可是,还没等我小学毕业,我们家乡就有了电灯,虽然还只是四、五十瓦小小的功率,但也已经亮过罩子灯几十倍甚至成百倍了,谁还会再把罩子灯作为梦想呢?于是,小小的油灯就成了我对故乡的梦幻般的记忆。
(作者:李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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