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的狗

东子上船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灰色的小狗。有船员问他：“咱们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你带着只狗做什么？”东子望着在船上左嗅右闻的小狗，笑了一下，没说话。

船开始慢慢地驶向漫无边际的大海。东子望着远方，将小狗搂在怀里。小狗舔了舔他的手，满足地眯起眼睛。一位船员看见了，开玩笑说：“你是把它当你老婆了吧，抱得那么紧。”东子嘿嘿地笑着，把小狗搂得更紧了。

吃饭时，东子扔了一些鱼和海鲜给小狗吃。小狗一边吃，一边摇着尾巴，嘴里发出低沉的欢愉声。船员们觉得有趣，便都学着东子的样子，边吃边丢食物给小狗。小狗伸长舌头，摇着尾巴，跳过来蹦过去地接食物。一个船员故意把食物举高些，想不到小狗居然还站了起来，两只前爪在胸前不停地摆动，好似在作揖，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夜里，东子抱着小狗一起钻进被窝里。小狗调皮地滚动着毛茸茸的身子，东子笑着依偎着小狗躺下。小狗用爪子碰碰东子，又往他的脸上舔了舔，很快便都睡着了。

早上起来，大家都睡眼惺忪，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只有东子神采奕奕。大家便追问他：“这海上的夜总让人觉得异样，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你却能睡得着？”东子看看小狗，笑而不答。

到了晚上，陆续有船员过来要跟东子借小狗。东子摸了摸小狗说：“没了小狗做伴，我也会睡不着的。”船员们便都拿出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几本摸旧了的杂志或几张VCD作为交换。东子眼里闪着柔软的光，轻轻地抚摸着小狗的身体，说：“我还是喜欢我的狗。”

有的船员不甘心，东子越不借，他们越想把小狗弄到手，私下里悄悄喂小狗好吃的，拉近跟它的关系。可是等他们企图伸手抱走小狗时，小狗立刻做出抵抗之势，低吼着要咬人似的。船员们只好放弃，打趣说：“东子的狗，谁也抱不走。”

小狗的到来，给船员们的生活增加了很多乐趣。大家工作之余总会逗小狗玩一会儿，教它转圈，教它握手，或者故意把食物拿到高处，让它蹦起来够，或者扔到远处，让它跑过去接。

作为回报，小狗也会给大家做表演——站直身子，把两只前腿靠在一起给大家作揖；或者用两条后腿走路；或者咬着自己的尾巴在地上转圈。大家拍手叫好，夸它聪明，给它更多好吃的，以示奖赏。小狗得到鼓励以后，就经常给大家表演。但大家不是每次都有兴趣看，有时集合哨一响，大家不管在干什么，都要马上停下来去集合。有时小狗正表演到兴头上，大伙呼啦一下全走了，剩下它自己站在船中央。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看它表演了，它不得不停下来。这样的次数多了，小狗再没了表演的兴致。

以后不管大伙儿怎么让它表演，它都不演了，眼神里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渐渐地，小狗变得安静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对船上的东西也没了刚来时的兴趣。东子坐在船头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时，它也跟着发呆。东子见它这样，爱抚地摸摸它的头，把它抱进怀里。

有一天，东子正在写一篇报告，一个船员跑过来说：“你的狗不知为什么要往船外跳，没跳出去，撞到栏杆上，不知道是不是撞死了。”

东子吃惊地跑出去，看到小狗躺在地上。大家围在旁边，谁都不敢动它。东子探探小狗的鼻息，还好。他轻轻抱起小狗，把它抱回了卧室。

缓了一会儿，小狗醒了过来。东子松了一口气，埋怨它说：“你看见什么了，这么着急往外跳？这是大海，不是陆地，跳出去会没命的。以后不许跳了。”东子喂了它半根香肠，然后又忙工作去了。

没过多久，小狗再次跳海，这次船栏杆没挡住它，它成功跳出船外，跳进大海。有人听到扑通一声响，等大家发现是小狗时，船已经驶出很远的距离。

东子听到消息，惊愕地跑到船边，望着小狗落水的方向，心里一阵疼痛。继而，眼里有泪水涌出。

这时，一声长长的鸣笛声缓缓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