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米粉被端了上来,清褐色的汤里慵懒的躺着几缕的半透明状的米粉,米粉里掺杂着几片大大小小的绿油油的青菜叶,有几条细细的茶树菇夹在其中,老鸭肉好似在炫耀自己的权威,串着少量肉的骨头匍匐卧在米粉和菜叶上。
米粉上桌的那刻,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这道菜的奇妙味道。似乎是高汤的香味儿,不,又好像是满满的味精的充斥感,略带着鸭肉的腥气,直冲冲地进入鼻腔。
老板,来一碗茶树菇老鸭粉我拿起筷子抄了一些米粉,放到嘴边轻轻一吹,眼镜上果然蒙了一层雾气。既遮住了视线,我果断将眼镜扯了下来,随意丢在桌上,赶忙将那口已经微微在空气中放凉了些的米粉送入口中。
没错,还是那个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几年来沙县小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全国各地发展起来。不知道全国的沙县小吃是否都是一个味儿,反正我只吃过我们学校门口的这家,也犹偏爱这里的味道。
老板,来一碗茶树菇老鸭粉我身边的很多朋友都不能理解我的这种偏爱,他们觉得这里味道平平淡淡,不咸也不辣,吃起来不如火锅麻辣烫有趣。我笑笑,不做解释,在我看来这家小店“无趣味道”中的每一种成分都必不可缺,而且比例也要刚刚好。
在我们家,少油少盐无辣无酱油是做饭的传统,做饭的味道清淡。来我家做客吃饭的客人常说吃不惯。大概是在家里吃惯了这种清淡的口味,我在外吃饭也是极少吃过于油腻和过于咸辣的食物,吃不惯。
也许是这家校门口的沙县小吃正对了我家的胃口,爸妈第一次送我来这个城市上学时,在这里吃了最后一餐,吃罢便上了回家的火车。去年元旦爸妈来学校看我,又是巧合地选在这家小吃店作为最后一顿饭的地方。每次我来这儿吃饭,很喜欢一个人坐着慢慢吞咽一根米粉的感觉,因为没人可以打扰我的精神世界。
回想起,在这张桌子上除了我,还坐着爸爸妈妈。爸爸用筷子夹起他碗里为数不多的肉块默默放进我的碗里;妈妈在一旁不忘叨念着“在这边要好好学习,不要想家,想家的时候随时打电话”,一向坚强的妈妈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哽咽的一下,又好像不想让我发现一样继续清了清嗓子说,“吃饭上坚决不能省,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该补补营养的时候就吃点好的,但是要注意卫生……”
我家的条件并不富裕,我知道爸妈常常将平时省吃俭用的钱寄给我,生怕我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得不好。虽然这个城市离我家有说远不远的五百公里,但这五百公里隔着二十四小时的想念,隔着十八年的寄托,隔着父母对女儿丝丝缕缕剪不断的牵挂,隔着在外求学的游子对家难以忘怀的乡愁。
老板,来一碗茶树菇老鸭粉不知不觉中,这碗茶树菇老鸭粉竟见了底,我只好恋恋不舍地又喝了几勺汤。小店里老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某地方台新闻,画质音质略显粗糙。还未到吃饭的时间点,所以店里人也不多。老板和老板娘在一张餐桌上包着馄饨,时不时用我听不懂的家乡话交谈几句。店老板家的孩子约莫上五年级,和我弟弟差不多的年纪,偶尔趁爸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瞥一眼电视画面,即使是广告,对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也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米粉既已吃完,我也就没有再在店里待下去的理由。我背上包,起身,耳边似乎传来热情老板娘的家乡方言版的普通话——“欢迎下次光临!”
我微笑着,像是在允诺一个约定似的,低声笑着回了句——“好。”
说罢,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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