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对酒当歌|人生错几何

作者: 卖耳朵的木兔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9-01 20:29 被阅读0次

    烟花三月碧波荡,瘦西湖上歌声漾。

    在诸多装饰华丽的画舫中间,有一叶舴艋舟在湖面上随波漂流,显得格外扎眼。船上的人却浑然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目光,自顾自的喝酒赏月。

    “子瑾,你当真不愿意同为兄去长安?”穿白衣的矮瘦男子举起青玉杯,遥敬头顶月。

    那着青衫的高胖男子,悠悠喝完杯中酒才答,“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坚持治国民为本,民众安居乐业了,国家自然繁荣昌盛。”

    白衣男子不甚赞同,“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只要当权者给出合理的律例,民众自然安居乐业。”

    一艘画舫擦着小舟滑过,舴艋舟猛地开始左右摇晃,青衫男子眼疾手快的扶住将要倾倒的酒壶。

    隐隐有歌声传来,“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

    白衣男子呵呵一笑,“你看,这种横行霸道的行为就是因为无律法约束。”

    “那律法当如何约束呢?写明画舫不得撞小舟吗?可若是百姓自己知道谦让避道,有没有律法都一样。”

    “罢了,你我兄弟争了这么多年,谁都说服不了谁,明日就分道扬镳各自去证。今日且痛快喝酒!”

    “喝酒,喝酒!”醒时相争,醉后和歌。

    “喜春光正好,恨年少,眼睁睁,把青春全抛......”

    次日,白衣男西去长安,青衫子北上河北道。

    芭蕉常绿,琼花易碎,倏忽之间三年已逝。

    顾子瑾本意是想在河北行侠仗义,除恶霸,降山贼,结果却常年累月的管着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

    顾子清本意是想入吏部执掌律法,除贪官,降奸臣,结果却经年累月的替皇家演算黄道吉日。

    两人皆没有如愿,却都不忘初心,竭尽所能去证道。


    秋雨缠绵月余,黄河在河北境内决堤。洪水横溢,庐舍为墟。再加上春夏两季大旱,一时之间饿殍满地,哀鸿遍野,易子而食为常态。

    朝野震惊,急播发赈灾银两,大开常平仓。

    十一月,河北难民起义,占领了洛阳,将含嘉仓粮食劫掠一空。上大怒,出兵平反,诛叛军三万余,活捉主谋顾子瑾。

    阴冷潮湿的天牢里,当年的矮瘦男子锦衣玉袍,除了略微发福,几乎看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一步步踩着黑暗而来。

    “国师大人,这些年在宫里过得甚好啊!”当年俊逸的少年已瘦脱了相,胡子拉碴,鬓边生华发。一双眸子里满是疲惫,再无当年的顾盼生辉。

    “子瑾,你怎得如此糊涂?犯下这等谋逆的大罪。”顾子清看着弟弟狼狈的样子,又恨又心疼。

    顾子瑾抬起头,正视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糊涂,我若不抢了含嘉仓,整个河北道都要死绝了。”

    顾子清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你们去备一桌酒席来。”

    “朝廷的两百万赈灾银,每个县只分到二十两,二十万石大米全是石头。”

    “此话可当真?”顾子清深吸一口气,正了脸色,不敢相信贪污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顾子瑾惨然一笑,“我何必说谎?哥哥,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若无律法约束,百姓永远都无法安居乐业。”

    他们从幼时开始的辩论终于有了胜负,顾子清却赢得一点也不开心,只觉得心里堵了万斤沙石。

    “子瑾,我——”

    “哥哥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懂,我们再喝场酒吧。”

    下人进来摆好酒菜,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顾子清拍开封泥,进贡的佳酿,倾泻在粗糙的老瓷碗里。溅落到桌上斑斑点点,似是替离人垂泪。

    “来,干!哥哥。”顾子谨端起碗一饮而尽,一碗又一碗。

    顾子清沉默不语,酒香四溢,他似乎是醉了。看见了三年前那个月夜,那时,他们俩各执一见,连喝酒都想着说服对方。

    当时的月光铺洒水面清亮亮,船行过,一圈圈漾开,只晃得他眼眶酸涩想落泪。

    他赢了,阿弟输了,输的不仅是信念,还有命。他们两争了一生,却以这种方式分出了胜负。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顾子瑾也喝醉了,敲着碗高歌。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又回来了,平日里温和的村民为了一块树皮打死了邻家大娘;炊烟生,锅内却不知是谁家子。

    吐啊吐啊,顾子瑾倒在地上的污秽里,浑身抽搐,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他终于承认他错了,以累累的白骨为代价,他多希望他能永远固执己见。


    次年秋天,国师胞弟处斩。三月后,国师自请离宫,此后杳无踪迹。

    雪飞如絮,衣衫褴褛的顾子清醉卧在顾子瑾墓前。

    “子瑾,我们都错了,律法其实也没用,有律法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

    他遥望皇城方向,眼前又浮现那日的火光。

    阿弟死后,他费尽心思去查贪污,结果在查到工部尚书时,陛下说适可而止。他不甘心阿弟枉死,继续追查,查到了太子。

    他搜集了大量的证据,牵涉了几十万人命,随便一条,都足以废太子并处斩。可是陛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国师逾矩了。”

    所有的证据奏折都被付之一炬,他被软禁,太子依然谈笑风生。他方知,他亦错的离谱。

    纵使有完整律法,上位者不遵守,也只是一纸空谈。如若人人心中有法,那么有没有明文律法也都不重要。

    一口酒入喉,胃里火辣辣的烧起来,血却凉了。

    远远的有樵子歌曰:“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

    雪花层层叠叠的铺下,终将遮掩所有的肮脏。待得来年春,谁还记得那些枉死在河北道的人呢?

    武侠江湖

    琅琊令第二十三期:对酒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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