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作者: 东篱雨客 | 来源:发表于2020-01-28 20:29 被阅读0次

        “啊,四月又来啦。”

          “是四月呐!”

          “哎哟,怎么又来啦。”

          天机织和浅砂白皆哑然失笑,浅云清是没睡醒还是对四月又什么偏见?他揉揉眼,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哥又老一岁呀。”“道理对的,但话就别这么说啦。”天机织扎紧黑发,进屋取留忆调弦。

          浅云清对温度敏感,从四月开始转暖,虽然北国持续冷着,他还是很高兴的,盘算着出谷转转,说不定还能找瑜笑笑玩。浅砂白盯着他呵呵傻笑,扔给他手织的白绒斗篷:“今天就回来,别待太久了。还有,千万提防迷路。”“知道啦,”浅云清不甚情愿地披上斗篷,呼扇了两下,“妹子做的真好,若是忘了把针拔出来就惨了。”他瞧着浅砂白腰间别的银针,掂量着少了否。砂白道:“嗯,那你就消停了吧。”

            天机织抱着调好的琴,出来不见云清,浅砂白解释后,他思索道:“希望别跑得太远了,特别是不能去皇城那个地方呀。”“从这里到皇城一天往返时间……够吗?”砂白掐指算算。

            “怎么可能呢,他飞着去还差不多。”此言一出,四目相对,天机织忙进屋翻找浅云清记录飞行魔法咒语和法阵的纸笺,双手一插心道,云清太也莽撞,旧伤尚未痊愈就独自跑出去,上回给燕塵传的信他没回,估计情况不妙,他若是给归淄藻一行捉了去,自己都不知上哪寻。他目光扫过对着远山发呆的浅砂白,轻轻叹息,还好只是云清,他好歹比砂白有分寸,应该不会干出格的危险事。

          “哥,那是什么......”浅砂白忽然惊叫道,“哥!那飞来了只大......青鸾信鸟?”

            天机织讶异,青鸾信鸟是神话中使节,怎么可能真出现呢?他跑出屋子,果见天边越来越明显的蓝绿色大鸟拖着杖许的羽尾疾速而来,其翩翩华丽洒下一路荧光,脚爪里抓着一个箱子一样的物事。

            两人就这么遥看它愈发靠近,伫立了刻余,青鸾在砂白头顶盘旋,袭来的气浪令天机织不得不用空间魔法护住花坛和房舍。

            它扔下箱子便即离去,天机织上前撬开生锈的铁锁,里面有三摞包裹,经旅途的颠簸还完好地整齐横列着。很显然,这是浅南何给他们的。兄妹二人懒得猜想青鸾之事,毕竟他们对先生的惊喜早就见怪不怪了。侧面塞了三封信,分别撰有三人的名字及“亲启”二字。

          天机织拿起一看,宣纸写道:

          孤事务缠身恐难送别,此十三载将去,预祝生辰。书递此处,时日无多,竟遗历学未办。故友恰任,肯助子一臂之力。内附学证,七日有效。潭浸处迷失香两株,垦壤叩石,取指环乃襁褓所携,切勿遗失。想子阅历尚浅,世间淡楚,自当留心。

            他这才恍然忆起还有入学在即,自己全然忘了。囊中果然有一封推荐信,是皇家印记,那么连考试都可豁免,仅剩下七日,若明早启程可能还来得及。是当初去陵墓台的三分之一路程,但考虑到要带的东西,怕无法日行百里。

          细细地清除迷失香根系上的土质,埋藏着的深蓝色宝石戒指赫然而出,反射太阳在岩壁上折射的光晕。天机织知这迷失香成活年龄与自己相当,原来是宝石的滋养,尽管不知它有什么秘用,等回来找爹爹再询问好了。

            还有一袋符纸以及高阶圣灵魔法的术式全书,其中包括天机织擅长的空间魔法、水系魔法,略有小成的飞行魔法摘录、风系魔法和唱音术式典籍。唱音术式完全靠音律的纯度和蕴含的召唤力,而天机织很少唱歌。

            《浅砂白亲启》写道:

            资质聪颖,优异慧敏,今夕一别,不诉离别意。尽人事,闻天语,断莫遭大俗大雅所扰。眼观鼻,鼻观心,非充耳不闻,乃以私情入世,允无私之举。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其中有道。以民自治,勿思虑。

          赠白面札记一本,无须研读。勤习武,过诗书。

          果见有厚厚的一册书,边角处镶了金银,缠着块佩子,看似饱经沧桑,里面却干干净净,唯有些许花纹贴在封藏百年的薄页上,仿佛是文字褪散了。先生既然说“无须研读”,浅砂白索性将它安置在旁,翻阅起手抄的《灵气》,正是三人共同编撰完,浅南何加以修订后的版本。

          天机织拿出自己的与其比对道:“为何妹妹的是两本?”明明没有多厚的《灵气》,在浅砂白那被分为两册装订。不解其意,两人待等浅云清回来后共同商榷。

          砂白对魔法毫无兴趣,将哥哥的戒指把玩,疑心其中会不会与法器一样含有灵气。至于镰刀,她深感无力,将近两年半,灵气的同化好像完全对它不起效,还是那么充沛。戒指狡黠地闪烁波澜不惊的光。她想起天机织原要弹琴的,便说道:“哥,你能结音刃了吗?我好歹见识见识。”

          “难啊,倒可一试。”天机织跪在桌前,右手微扬,左手紧跟着向七徽划去,连抹连挑,伴着鼓点似的。这是大统三八零年和国乐师安庆子的《嘉禾》,将稻田躬耕的场景谱在曲里,活跃轻巧,与阮籍的《酒狂》相当。忽而绕进反复时,浅砂白感到腰间被推了一把,退了三步,方圆内的草木也晃了晃。

          她欢喜之余,抽出留忆。天机织选的曲子平平,用它结刃似乎不是很痛快,便在曲终前自编自弹起来,就如东北山脉的脊背,举措跌宕,角羽并进,绰吟齐发。砂白忙将笛子横在嘴边,缓缓吐息,后来竟要用快板才抵销掉天机织的音刃,全音按不全成了半音,听者势必觉得胸中如绞。

          待天机织稳下来,才注意到十米内树皮开裂,五米内灌木肃清,惊喜道:“真好用啊,比剑法强多啦。只是预热太仓促,效果肯定不成了。”浅砂白跌坐在地,笑道:“你还说呢!我功力太差,手上都出瘀痕啦。”随之悻悻瞧了瞧飘落的树叶。天机织从随身携带的瓷瓶里倒出透明的药泥在她手背抹了厚厚一层,砂白推辞不过,嗔怪道:“雀尾草多难得呀,这你自己留着好了,万一谁被刀砍了才用呢,可别给我浪费。”天机织道:“行啦,我没那么容易伤人。”“这话……”“啊啊,云清回来啦!”天机织便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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