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我刚要兴冲冲地去上班,婆婆满脸愧疚地告诉我,妯娌已经在医院待产了,她得赶紧回家待命。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所以我跟领导请好假,替下婆婆,在家带娃。
婆婆今年五十七岁,从她五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看孩子,先是把小叔子家的大女儿看到上幼儿园,然后就过来帮我们看孩子,眼见着我儿子要上幼儿园了,终于该有个喘息的机会了,小叔子家的老二又呱呱坠地。
我跟老公算过一笔账,婆婆帮我们带一个孩子带到上幼儿园需要三年的时间,如果我们都要两个孩子,那我和小叔子家就是四个孩子,婆婆就需要为我们付出十二年的时间,一个人一辈子有几个十二年?
当初婆婆来给我们带孩子,我和老公是拒绝的,我们想不如就找个保姆吧,婆婆极力反对,说外边的保姆不靠谱,自己再不济也是家里人,知根知底。就这样,婆婆被套牢,没了自由。
去年我和老公休年休假,鼓励婆婆出去玩儿玩儿,婆婆喜欢旅行,嘴上说不去,心里其实很开心。出发前,一有空儿就出去买衣服、鞋子,回来还问我好不好看。出去玩儿了几天,回来整个人神采奕奕,我突然觉得很愧疚,婆婆原本早早地就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儿子大了,结婚了,她也退休了,原本可以有空就出去转转,跟姐妹逛逛街吃吃饭,参加个社团唱唱歌跳跳舞,可是却要时刻追随着孩子的脚步,不能有丝毫自己的生活。这大概就是中国父母的写照吧?
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帮两个儿子带大了五个孩子,俩儿媳妇不懂事,事事斤斤计较争风吃醋,给老大看孩子没顾上老二,老二媳妇就天天耷拉个脸,给老二看孩子忽略了老大,老大媳妇就动不动骂骂咧咧,老人心里想着俩儿兼顾,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背地里偷偷地抹眼泪。想想这养的哪是儿子,是祖宗啊!
中国的父母爱的很卑微,尤其是农村。
我生于农村,在农村,子女是父母唯一的依靠。小时候经常看到今天张大爷家吵到街上去了,明天李大妈跟儿媳妇打起来了,家家总有理不断的鸡毛蒜皮,但总是离不开分家不公、婆媳不睦、赡养不到位这些问题。等到长大了,又听说了一个新名词“凤凰男”,于是见识了千奇百怪,步步升级的婆媳矛盾问题。我想,归根结底,还是爱的太卑微吧。
支撑我们生活大厦的基石是经济基础,生活的稳定来源于基础的扎实。农民经济来源单一,收入不多,“养儿防老”大概就是这样出现的,世世代代沿袭过来。辛辛苦苦将儿养大,老了以后,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对儿女放手的底气,只盼着儿女服侍身边,子孙承欢膝下。这种依赖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随着公共医疗体系及国家社会保障体系覆盖范围的逐渐深入,父母与子女已经相对地越来越独立了,这种独立应该是经济依附方面的独立。
可是,新的问题又层出不穷,作为一个80后,我身边的小孩儿们几乎都是“奶奶带大的孩子”,把儿子养大成家,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却还不能松口气,接着往前跑,站好带大孙子(孙女)这最后一班岗,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头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白了,“养儿防老”变成了“养儿变老”、“养儿老的快”。
我有时候跟老公发牢骚,为了照顾孩子,我天天头不梳脸不洗,没时间健身,没时间逛街,敷个面膜都要争分夺秒,脸上长斑了,腰也变圆了,头发都快掉光了,等孩子结婚了,还得给他看孩子,真真正正就变成一个老太婆了!老公看着我默然。
有天晚上,我哄完娃洗完澡收拾好屋子,一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坐在床边正在放空自己,老公坐起来说,等孩子结婚了咱俩就搬走吧,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我扭过头去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又接着说,天天这么累,等他大了再给他带孩子,咱真成老头老太婆了!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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