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苗术
3.
那天过后，两个老同学又有了联系。过段时间，郑勇到大酒店来找过马国伟。他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马国伟请郑勇到咖啡厅喝咖啡，郑勇从没到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坐在那儿东张西望，极不自在。郑勇也没有喝过咖啡，说这么小一点勺子，舀都舀不起来。马国伟告诉他，小勺是用来调和白砂糖和咖啡伴侣的，直接端杯子喝就行了。郑勇说这杯子也太小，要不是烫嘴，我一口就干了。马国伟说，咖啡得一口一口慢慢喝，细细品。
再过段时间，郑勇第二次来，是专门给马国伟送请柬。国庆节快到了，他要结婚了。马国伟向他表示祝贺，他还怪不好意思。说本来不打算今年结婚的，厂里不景气，奖金都发不出来。我想去外面挣点钱再好好操办，可双方父母都催，没有办法。马国伟打开请柬，看到落款处跟郑勇并排的那个名字，随口念出声来，周小梅。郑勇点头说，对对对，她叫周小梅。郑勇提起自己媳妇，立马两眼放光。马国伟觉得好笑，心想也许这就是爱情？
郑勇的婚礼在针织厂礼堂举办，马国伟去了，随了礼，吃了酒席。针织厂马国伟很久以前来过，那还是小时候，郑勇带着他来的。那时候就觉得，针织厂好大一个厂，一排一排的车间，机器声音很响。车间里头大白天亮着日光灯，日光灯下很多戴白帽系白围裙的女工。车间地上湿漉漉的，女工们都穿胶靴地走来走去。孩子们在厂里皮闹，看大门的老头一瘸一拐赶过来，大喝一声，跟着抬手一指，孩子们就跟老鼠一样四散逃开。
针织厂的重要活动都是在礼堂举办，礼堂大门的顶上有个大五角星，五角星的红漆已经掉差不多了。郑勇的婚礼办得热闹，鞭炮放了好大几大盘。客人很多，厂里的领导职工，双方的的三亲六戚，社会上的同学朋友，坐了五六十桌。上台讲话的还真不少，书记讲了厂长讲，厂长讲了工会主席讲，然后是妇联主任，团委书记，车间主任，新郎新娘双方父母也都登台亮相讲话。好在台上的人讲他的，台下坐席的吃自己的，彼此都不耽搁。
让马国伟感到意外的是，郑勇长相一般，他媳妇却很漂亮。那天新娘子一身大红薄袄，白嫩的脸蛋被衬托得娇艳欲滴。郑勇的媳妇也是针织厂的，据说是厂里最漂亮的姑娘。针织厂女工多，男工少，社会上都说针织厂的小伙找对象容易。针织厂三班倒，女工都要轮夜班，不方便照顾家庭孩子，所以外面的人不愿找针织厂的女工，所以针织厂的小伙就成了宝。郑勇为人仗义豪气，又是针织厂的技术骨干，厂里的姑娘还不由他挑。
郑勇的同学来了不少，坐了两三桌，其中也有好几个小学同学。马国伟跟这些小学同学已经不熟悉了，不过叙谈起来，还是有印象。这几桌同学很能闹酒，刚上桌子还假装斯文，过不多久就打开了局面，你来我往喝得热火朝天。新郎新娘来敬酒的时候，气氛掀起了高潮。本来新娘端的是杯汽水，他们非要让她换成白酒。他们不但让新娘子喝酒，还要新娘子给点烟。而且还耍手段，让新娘子点不着，把新娘子的火吹灭，反复纠缠。
马国伟不大适应这场合，新郎新娘敬酒过后他就撤退了。出于礼貌，走之前他去跟郑勇打个招呼。郑勇带着他的新娘子，客气地送马国伟到礼堂门外。马国伟指着礼堂前面那片空场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到这里来玩，被看门的瘸子大爷吓得四处逃窜。郑勇开心地笑了，说记得记得。不过瘸子大爷早不在了。其实他人很好，还教我们武术呢。新娘子紧挨郑勇站着，不大说话，只是偶尔露齿一笑。马国伟觉得新娘子笑起来特别好看。
第二年，马国伟也结婚了。不过马国伟结婚，没有通知郑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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