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我没见过,比我长一辈的人也只听说过,因为关于他的传闻,最近的一则也发生在六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全村大炼钢铁,不单单炼,还要一村一村的比,小半楼高的土窑没日没夜的烧,几个月下了,也没炼得多少钢。看到别村纷纷放出卫星来,我们村村干急了,这时才发现,别村的树都砍来炼钢了,就我们村依然树高叶茂的。当时就决定要
“砍光全村树,炼出钢铁来!”
一开始砍得都是些歪长在河岸边的构树,不够烧啊,村干就寻思砍每户家里的树,本村历来盛植香樟,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几棵香樟均是前人所栽。于是村干就一家家劝:
“砍吧砍吧,要赶英超美就要炼钢,要炼钢就要烧柴,要烧柴就要砍树!”
大部分人家能说什么?
“砍吧砍吧,老底子种的树啊!”
可到了一处,村干犯难了。
就是树男家,树男叫什么名,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之所以叫树男,是因为他有个「通天本领」。
传闻树男他妈怀着9个月的树男,一天干完活要回家,刚走到家附近就感觉肚子不对,找了棵大樟树先躺下了,等着路过的人帮着叫家里的男人,没想屁股刚着地,羊水就破了,还没来得及喊,一个小脑袋就出来了,就这样他妈就在樟树下把树男很顺利地产下来了。除了出生快了点,从小树男就没表现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直到他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他和他妈说:
“我可以和树说话。”
当时自然没人相信,他爸甚至以为他傻了给了他一巴掌,直到有一天他家丢了一把剪刀,找遍了都找不到,他就说是他妹妹去剪马兰头的时候掉沟里了没注意到,就在菜地边上最大的那棵香樟树底下。可是她妹妹一口咬定说是带回家了,而且她哥当时也不在,不可能知道丢哪了。他当天晚上就带着一家人到他说的那棵大樟树底下,他爸蹲在水沟边上,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出一把手柄上绑着红布条的大剪刀。
这类的事发生了几次之后,树男家里的人总算是将信将疑地相信了树男的话“他能和树说话”,而在村子里,树无处不在,所有树男他无所不知,只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得提起和透露,只说他只能和村子里的树沟通,离开家里远了,就不能了。
这是原本只是他们家的秘密,可偏偏被她妹妹说漏了嘴,全村人都知道了,可都将信将疑,直到他如法炮制地帮几户人家找到了丢失的东西之后,全村的人没有不信的了,都称他「树半仙」。
让树男帮忙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是知无不言,直到一天村干来找他问树男:
“我老婆是不是和谁谁谁在搞破鞋?”
此时自命不凡的树男当然是目中无人,大笑三声说:
“不是不是你搞错了”,村干刚松了一口气,树半仙又说:
“不是那谁谁谁,是前阵子来你们家造房子的大强!”还说“怎么只许你自己找女人,还不许你老婆给你带绿帽?”
村干听到这脸色一红一白的,气急败坏地就要走,还叮嘱了树半仙:
“半仙可不许说出去这事啊,以后有半仙的好处!”
后来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发现,树半仙真的是无所不知,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包括他的家人。
人们的心情由喜悦转为恐惧。直到有一天,树半仙他爸妈说要带着妹妹去趟隔壁村外婆家,可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树男去他外婆家找过,当即就被亲舅舅打了出来。他没有办法,只能回来,原来他能交流的树只限他家方圆2里范围内,他在家还是个「树半仙」,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好在已经成年,照常拿着队里的工分,也能过活,只不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后来连求半仙的人都没了。渐渐地人们好像都忘了他这一号人。
直到大炼钢铁要伐树了,树男说什么也不让人砍家边上的树,喊着:
“不能砍不能砍,树神要怪罪的!”
一开始村里人都畏于树男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村干看到树男的态度马上谨慎起来,忙说不砍不砍了。
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早晨,树男还没起床,家里的门突然被砸开了,冲进来几个带红袖章的壮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了,他喊了句:
“你们王八蛋,忘记我对你们的好了吗?他妈的你们做了什么老子全知道!”
“他们知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你妄图破坏国家政策,我们是知道的!”领头的红箍回了句。
“对对对,他就是故意破坏大炼钢铁,还封建迷信,快抓走!”村干喊得更响了,连忙顺手抄起树男床边脸盆上的毛巾塞住了树男的嘴。
树男一个人硬不过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被丢上了车,要往镇上警察局拉。
可刚刚运到警察局门口,他就大叫了一声,一命呜呼了。
原来树男刚被拎上车,村干带着全村的人,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全村仅剩的树男家边上的树全砍了,连根刨了起来,顺带还推倒了树男家的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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