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卉安然度余生
长在心底的善良,会开出一朵花来,芬芳你的人生。
——题记
我有一个非亲小姨,是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收留来的。
那一年八月,我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在进厂做了一个月短期工后,我呆在租来的房子里,和还在上初一的幼弟作伴,照顾他的生活。租的房子在乡村,父母上班,常住在厂里,而上高中的大弟也出去打暑假工了,吃住在厂里很少回来。
有一天傍晚,狂风大作,天空下起了暴雨,一直下到晚上,雨势才稍減。我家租的房子是旧平房,客厅兼卧室,客厅门外就是厨房加餐厅,厨房门向着外面的走廊。八点多时,我和弟弟洗好澡,吃过晚饭,就在客厅看书。
忽然,从外面的雨里,跑进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站在一我家客厅门口。那女人肤色有些黑黄,长头发,扎着马尾辫,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蓝色拖鞋。她没有打伞,浑身湿透了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水不停地往地上滴。
她站在那里,愣了一会,然后对着屋里的我说了两句话,我没听懂,我以为那女人是当地人,闪进我家来躲雨,就问弟弟:“她说的是什么?”弟弟也没听清,弟弟用当地方言问那女人有什么事,弟弟问了之后,那女人似乎也没听懂。弟弟告诉找说那女人不是附近的人,他也没见过。我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那女人见我和幼弟都是小孩模样,也没那么紧张了。后来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细妹子,你这里有没有大人的干衣服,能不能借我先换一下?"面对一个陌生女人提出的请求,我有些犹豫,父母不在家,弟弟又还小,这事我能答应吗?可我看她浑身湿透的样,还是去找了一身自己的从里到外的较宽松的旧衣服,带她去旁边的空屋子去换。后来我的裤子那女人穿不上,于是我又找了一条母亲的裤子递给她。
女人换好衣服之后,又问我还有没有饭菜可吃。一个陌生人,连续向别人提出请求,似乎难于让人接受。她是哪里流浪来的乞丐吗?可又不像。当晚的饭菜,我和弟弟已经吃完了,临时煮饭太晚了也没菜了,想叫弟弟去买包泡面回来,可天已黑,外面还下着雨,何况我点害怕面对着这么一个陌生女人。后来我给那女人烧了一壶热茶,拿了点家里剩的水果和饼干,给她充饥。
吃完东西后,那女人向我提出了第三个请求,那就是:留宿一晚。这个请求,我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跟她聊了几句,大概了解了她的情况。
原来她也是江西人,十多年前嫁到广东本地,可她身体有病,怀孕后发病了,等生完小孩,她的丈夫把她送回了娘家治病,等她病好后,她父亲打电话叫她丈夫来接,可他丈夫觉得花钱娶了个病女人,上当受骗了,就没再去江西接她。她的父母见她广东的丈夫已放奔了他们的婚姻,就让那女人再嫁隔壁县的一个人。那女人的第二任丈夫,对她很不好,经常会动手打她,也不给钱她用,拿钱给女人买家里物品,也总怀疑她把多余的钱私吞了。那天,女人又挨打了,就偷偷用积起来的一点钱,买了车票,来到广东,想来找她的前夫。她到了本市的汽车站后,租了辆摩托车,就来到了我家附近这一带。天黑了又下雨,十多年了,地方变化大,一时又没找到她前夫家,见我家有灯亮,就跑进来了。
我把那女人留在我家住,把沙发铺开来当床,让她睡在那。临睡时,我问那女人:"十多年了,你现在回来找你的前夫,万一他再婚了,你怎么办?"那女人说:“看在我为他生下儿子的份上,他给间房子给我住就行了,我又不会破坏他的新家庭。"那你第二任丈夫找来,怎么办?"“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我来谁也没告诉他……"那晚我久久没有入睡,似乎为她的明天担心。
第二天,那女人天一亮就起来了。她的前夫就在附近的一个村,我弟弟告诉了她路线,她穿着我惜给她的衣服,就出发了。我原以为,这女人去了就不会再来了,旧衣服当是送给她了。没想到,上年十点多时,一个男人用摩托车载着她来到我家,把我前一晚惜给她的衣服洗好了还给我,还送了一袋饼干给我。她说,她早上找到了她前夫家,她前夫和公公婆婆都还认识她,她十多年前生下的儿子都和她一样高了。之后她前夫带着她去集市买新衣服去了。她前夫依然单身着,她的回归,让全家人为之高兴。
后来,我听说那个暴风雨的晚上,她先是走进了其他人家里,别人当她是流浪者,把她赶了出来,后来才走进我家的。旁人听说了这件事后,提醒我说:以后这样的事要小心,大人不在家,不要去收留陌生人,万一他是骗子或坏人呢?我心有余悸。
我后来听说她以前得的病是神经病,所以她的前夫抛弃了她。可最后事实也证明,我没收留错人。再后来,听说她回广东几年后,又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没再发病,也没再回老家,就在广东安静地生活。如果说她的人生有些不幸,有些波折,作为女人,她也有选择自己的幸福的权力,不是吗?
我无法从道德和法律的角度,去评判她的事,只希望世间多一个幸福的女人。
那女人感恩我和弟弟收留了她,在那样一个暴风雨的晚上。后来,她认我妈为干姐姐,她就成了我们姐弟的干小姨,她前夫也与我爸以兄弟相称,经常有来往。我爸妈定居在广东,做房子时,干小姨家还借钱给我爸妈,搬新居时,干小姨家还送了一台冰箱给我爸妈。或许,不求回报的善良,也可以获得感恩的回馈。可我却觉得很忏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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