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急，曹丕蒙冤
文/石岩磊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对于这首《七步诗》的来历，通常的说法是：魏文王曹丕十分嫉恨才华横溢的弟弟曹植，相传他曾命曹植在七步之内作出一首诗，否则就要将其处死，诗的主题为表达兄弟情分，而内容不能有“兄弟”二字。没想到曹植不假思索地写出一篇惊世之作，曹丕读后大为感动，从此不再刁难手足同胞。
史书《三国志》中并没有收录此诗，它最早出现在200多年后的小说集《世说新语》里，所以许多学者认为该诗是后人的伪作，然而曹丕、曹植兄弟之间存在芥蒂却是毋庸置疑的。在储位之争中，曹丕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曹植，曹植天资聪颖才思敏捷，深得父亲曹操的青睐，可他任性恣情自毁长城。公元217年，曹植私自乘王室的车马，擅闯只有帝王举行典礼才能走的禁道，令曹操大为不悦。公元219年，曹仁被关羽围困，曹操急令曹植带兵救援，可他喝得酩酊大醉无法前往，于是不再被重用。最终曹丕胜出，曹操死后他继任魏王，公元220年受汉献帝的禅让称帝，建立了魏国。
虽然曹植文采出众，可曹丕的文学成就也毫不逊色。曹丕在诗、赋、散文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他的代表作《燕歌行》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完整的七言诗，对后世七言诗的创作有深远的影响，其《典论·论文》开创了文学批评的先河，为中国文学批评之鼻祖，文人相轻、伯仲之间等成语就是他的杰作。不仅如此，曹丕还武艺高强，尤其擅长击剑和骑射，让许多武林高手大为折服，并且他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好友王粲去世后，曹丕前去吊唁，在灵堂上，曹丕建议道：“王粲生前喜欢驴叫，我们就各学一声驴叫来送走他吧！”
那为何文武兼修、重情重义的曹丕被后世传为奸诈阴险、心狠手辣之人呢？大概主要是源于他的篡汉之举吧，叛逆者总是给人以背信弃义的不佳印象，比如王莽，例如司马家族。人们又缘何要盛赞曹植而贬损曹丕呢？或许是由于我们民族中根深蒂固的恻隐之心吧。世人常常对于弱者和失败者给予深切的同情，所以才会涌现大量的卖惨者，用惨不忍睹的方式博取大家的可怜，以敛财获利或沽名钓誉，也才会出现许多失败英雄，最典型的要属项羽，人们只知他乌江自刎的悲壮，却有意忽视其四处屠城的残忍。
同情心本无可厚非，它是厚德仁心的本色出演，是性本善的真情流露，但如果让它盘踞在社会道德的巅峰，进而袭扰法律法规的准绳，那势必会侵蚀世界的公平与正义。如此人人便皆可自取其怜，用眼泪和自残来博得怜悯，但最终只会使更多的人不再敢相信善良，铁下心要与仁慈保持距离。客观地正视史实，虽会少了许多津津乐道的故事，但会呈现出社会演化进程的真实脉络。假如胜利者都是地痞无赖和奸佞小人，那历史的车轮不是在滑向万丈深渊吗？
曹丕的才华不在曹植之下，且有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大可不必借一首诗欲置曹植于死地？至于曹植屡遭打压的失意，仅是皇位之争的必然结果，这相较于皇宫内同室操戈的惨案不知要幸运多少倍了。实际上曹丕也并非毫不顾及手足之情，公元225年，他在病逝的前一年，还专程去曹植的属地探望弟弟，给他增加了封邑。兄弟二人的寿命都在40上下，多年后他们在天国相逢时，大概早已一笑泯恩仇，或许还会一人煮豆一人漉菽，共同把酒言欢吧。
2020.12.14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