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种滋味是没有真正暗恋过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的。
我叫X,我暗恋的那个人,暂且叫他Y。第一次跟朋友提起Y,我抑制着眼神里的些许欣喜,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嗯,对啊,前两天有跟他聊一下,人还蛮好的。
于他,可能真的只是聊(撩)了一下;于我,我恨不得对准他提起的每个话题做出最完美的附和,还不能带有太多的刻意,最好还能在某个话题中聊得比他高端一点,和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以此让他对我哪怕有一丝「这个女孩还蛮不一样的」这样有趣的印象。
是暗恋,所以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可能是我觉得时间还没有到,我们应该再多一些了解;可能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甚至是女朋友;可能仅仅觉得他绝对不可能喜欢我,与其让两个人尴尬,不如这么以朋友的身份偷偷地,假装豁达地去喜欢他。
网上的段子总说「喜欢就去表白啊,大不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做朋友有个屁用,我不缺朋友,我缺你」说这些不负责任话的人,真是教坏现在的小朋友啊。本来小孩们就已经越来越会表达好感了,上幼儿园牵牵小手,小学了亲亲嘴,再大一些,爱,也可以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不知道都是几斤几两重。
还是会怀念我喜欢Y的那个时代。他今天更新了签名,里面提到了一首歌,那接下来一整个星期,正着反着这首歌我都会了,但这是我的秘密,别人不会知道。他上学的那辆公交车每个座位我都坐过,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毕业后再经过他的学校,车速再快,在上一站就会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做好准备,明明也不是我的母校。他提到的每一个喜好,也许是一个我认为早就过气的明星,也许是一个我觉得不太好用的牙膏,也许只是一个表情符号,都会出现在我的习惯里。
喜欢他,当这成为我生活一部分的时候,似乎和喜欢他这件事又没多大关系了。这就是暗恋的奥妙,对啊,我喜欢你,那又怎样,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都是得不到Y的辩解。他不喜欢你,你不能太狼狈,你只能说「我喜欢你,和你没什么关系,过段时间我就不喜欢你了。或许我只是喜欢这个不喜欢我的你」
屁,我多么希望你也正好喜欢这个喜欢你的我。多么希望每次聊天你能像我一样克制不住自己,噼里啪啦的发好多好多消息,而不是嗯哦哈呵好。多么希望每次我精心打扮之后,你眼神能在我身上多停留几秒,哪怕只是我放在社交软件上的照片,你能赞一下。多么希望你不要再换女朋友,或者说要不要考虑我做你的下一任,而不是用「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生,很适合做朋友」这样傻逼的理由做挡箭牌。
我有很多很多希望,而之所以我还暗恋着你,不是明恋,不是和你谈恋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亲手把这些希望都抹杀为了失望。
后来,我会和A,和B,和C谈恋爱,我也渐渐知道一些技巧,聊天不能全部应允,不能总是秒回,要会推拉,要会欲拒还迎,要学会真的看似不刻意地去做很多刻意准备好的事情。这种时候,我不是X,那个笨拙的,羞涩的,傻乎乎的暗恋Y的X。可是这样的恋爱也很没意思,这样的关系里,我不笨,对方也不傻。两个人都知道什么样的时候可以说哪些话,让心脏还能似有若无的咚咚响两声;都知道明明朋友会起哄,那好吧,今天还是要一起去吃饭;都知道,都知道这样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望到了头。
在暗恋Y的时光里,我非常喜欢自己。他爱看书,幸而我也有这个爱好;他有时候能写一些文字,我也会像小孩子献宝一样地洋洋洒洒好几千字;他考的还算不错,我把这个当做目标,沉默下来去学习,告诉自己至少不能比他差。
甚至在低到尘埃的那个阶段,我都觉得自己特别可爱。会写很多很多信,会在心情不好时把日记本改成对他说的话,会奖励自己偷偷去看一看他生活过的地方,会觉得为了他的每一个奔跑,每一张邮票都是有生命力的,让我觉得自己是在以很好的状态去喜欢一个人的。
就算是在实在绷不住,把暗恋戳破的时候,半夜里止不住的眼泪鼻涕都让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像小说里的人一样。暗恋里他的一个小小回应,可能只是他暂时的寂寞空虚,需要找人打发无聊的时间,可于我来说,就是短暂的缺氧,被需要,大脑发热,以及呼吸困难。这是和A ,和B,和C都不曾有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暗恋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把他随意发过来的语序有问题的消息当阅读理解去揣测,把每一个他居住城市的新闻都挑出来看,把每一个半夜打过来的归属地是他曾在地方的电话都打过去。我都想好了,如果真的是他的电话,我一定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想出一堆说辞,可这些电话竟然都是骚扰电话,要知道我平常是正常时间不认识的号码都不会接的。
暗恋过一个人之后,人就不会再去暗恋了。暗恋太苦了,整个过程最感动的人是自己,导演、编剧、演员都是自己,可怕的是观众也只有自己。微博上豆瓣里那些「暗恋三年的同桌原来也喜欢我!」「暗恋十年的男神现在是我老公~」「最美好的事是我暗恋你的时候,你也正好暗恋我❤」我从来不会点开看,这些标题都在刺痛我,何况是这满屏我只熟悉前半部的故事。
如果他喜欢你,别告诉我你没一点点感应,这样的暗恋才适合继续发展下去啊。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想忘掉也好,想继续这样喜欢也罢,别太苦了自己。
如果你只是像我一样没暗恋过,想学一下这个本领,体验这个时代被人遗忘的爱的方式,那就找个好的目标,以暗恋的名义,让自己慢慢变得更好。这样就算最后人没捞到,也可以对着镜子说「嘿,下一个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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