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权县是个发展比较慢的小县城,处于河南省东部,近邻山东。我就出生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这是我的老家,我最终的魂归之处。
另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每次上县城的路上,总有一个缓坡,大人们都叫它为“大堤”好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黄河故道,这里曾是黄河水的泛滥区,但如今已成为秋水湖上的万亩鱼塘和水库。
有的时候我站在大堤最高处,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昔日怒号滔天,浑浊不堪的黄河水和今天波光粼粼清澈平静的秋水湖联系到一起。
大堤上有一个铭牌,来往的过客都能看到,上面写着“黄河故道”四字,单看这四个字,我就不禁热血沸腾,往日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奔流激昂如脱缰野马仰天嘶吼的场面在我脑海以及眼前浮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好一个李太白!两句话就把黄河水激荡之态点了个淋漓尽致!昔时人已陌,今日景也无,诗人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千余年,只是这千余年间,再无第二个李白出现。虽是如此,也似乎不必悲哀,诗人虽已乘鹤西去,但其所做之经典,跨越千百年光阴,依旧长盛不衰,依旧活在你我心中。
黄河是有名的地上悬河,而我脚下的“大堤”,其实就是为了防范河水决口而建造的防浪堤,我不禁有些神驰,也许李白正是站在我所处的这个位置而做出千古传诵的佳句呢?有多少文人墨客也站在此处,遥观滚滚黄河水,意兴遄飞,思接天涯,写下不朽名篇呢?逝去的时光真的像孔夫子所言“不舍昼夜”,时代的年轮也如那河水般涌去天边,消失在眼前。然而谁又能够想到,千余年后,诗人词客皆不见,我一个普通人倒望着黄河故道而大发感慨,时光幻灭的委实有些可怕。
当年蒋介石下令炸毁花园口一带的堤坝,虽在抵抗日军侵略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也给当地人民带来了不可预估的损失。洪水肆虐横行数百公里,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饿殍苦嚎之声遍地,比比皆是,触目惊心。
我可以从一些老人的只言片语和相关书籍资料中,瞥见那场七十九年前的灾难:漆黑的夜,无星无月,阴沉死寂。突如其来的轰然巨响打破了这份静谧,惊醒了梦中的人,人们纷纷披上衣服出门,只见花园口一段堤坝上艳红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几百吨炸药幻化出的,最绚烂的烟火,只可惜这场烟火观看的代价过于昂贵。
那高于地面几十米的地上悬河如同困兽冲破了牢笼,这李白口中自天上来的黄河水,一刹那就把方圆几十里变成了人间地狱,那些还在呆呆望着这一切的人们一瞬间葬身水底。苦难,绝望,哀嚎,交织在一起了,宛如时间末日。
这场人为的灾难另本来生活就捉襟见肘的豫西人民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这一切似乎已经过去,花园口事件距今也有几十年了,那凄惨的场景也似乎随着黄河水一去不返了,曾经的一切都泯灭在时空深处,再也不为人知,留下的,只有一些片段性的影像和资料。
如今的黄河故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涌,熙熙攘攘,摆摊的商贩们大声和过客讨价还价,一派热烈喧嚣的场景。大堤之下已经种植了小麦和其他农作物,这里是黄河之水曾流经的地方,如今留下的,只是四个字而已。
我脑海中和眼前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狂奔而去的黄河水在这大堤上激起万丈狂澜!昏黄的激流遮天蔽日。这条象征着中华民族的巨龙发端于巴颜喀拉山脉,窜奔于层峦叠嶂中,黄土高原染黄了他的身躯,它一泻千里,浩浩汤汤,乘风而起兮!逐鹿中原,巨龙腾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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