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祖母的去世,我不得不返回老家。祖母走了,远远的祖辈们都已驾鹤西去了,本来疼我的人就不多,现在老人们就都不在了。这一切有点让我始料未及,在祖母的丧事上,我竟然少了很多悲痛。有些事情,没必要装的。因为渐渐地发现,很多事都是人之常情。包括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
第一次开始在某些事的回答上,变得很尴尬。比如,一位很多年没见过面的亲戚见到我,第一句就是那些词:
“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在哪工作啊?”
“谈女朋友没?”,
“准备啥时候结婚?”
初次被追问这些问题,内心相当抵触
这几天还发生了更离谱的事,丧事最后一天晚餐酒桌上,我竟然喝大了。喝大了也就罢了呗,老老实实回家睡觉也就没事了。非得还和两发小出去遛弯,抽烟。他们俩可能也喝多了,最后我竟然醉倒在了老家的土地庙里。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姐夫说我的位置,“喝多了,走不动了。。。”,再然后,面对着庙里一堆神像,我竟然睡着了。姐夫背我到家,老爷子见了,怒不可遏。不过面对着我这个半死人,也是没辙。最后只是在我床头扔了一句,
“死个奶奶死得开心起来了,喝那么多酒。是要和你奶奶一起走么。。。”
那一夜,吐的一塌糊涂。夜里酒醒了,看见姐姐趴在旁边睡着了。
我稀里哗啦的哭了,发现自己太不懂事了。
丧事过后,我和姐姐一起去了姜堰。我确定下来去东台上班,很大可能是因为那件事:
“一天中午趁着姐姐、姐夫他们在午休,我偷偷地将三轮车骑出去,
模仿着姐夫出去时吆喝的那几嗓子,‘钢材废铁卖喔,旧书旧报纸卖喔。。。’没多久,就有一位大爷喊住我,
‘小伙子,废铁什么价钱啊?’,
‘一块二一斤(这是之前听姐夫他们说的)’,
他接着说,‘来来来。。。我这有一些。’
说完把我领到一个屋子里,哇,满满一小屋子,真的好多,我乐坏了 。
等我回去的时候,姐姐他们已经午睡醒了,在着急到处找我呢。看我骑了满满一车子的废铁,把三轮车狠狠的蹬着,脸上满是汗珠。啥话也没说,都愣在那儿无奈的笑了。最后我才知道,这位大爷也是收废品的。他是懒得跑废品站了,就直接全部卖给我了。不过,姐姐还是告诉我说,我能赚一百多。”
这件事之后,姐夫姐姐更是舍不得我了。我犟着说也要和他们一起收废品,姐夫说,“现在和我们一起收荒,你连媳妇儿都找不到”。我吓的一下子就变成小绵羊了。姐夫在当地人脉还可以,认识不少当地的老板。托关系到处找人,把我送进了东台的一家厂子,名曰“远洋船配”。在那里开始,我才真正感觉到,五六千月薪离我好近好近啊。
远远生命中,第一位贴着“爱情”标签的女主人公,就出现在接下来的时光里。那一天,距离我进“远洋”刚刚两个月。我们是三班制,cnc的车间是封闭式的,因为机床需要恒温,就这样,我们这些天天陪着它的人,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冬暖而夏凉。
她叫云,是做数控车床的,工位就在我们机床间的外面。每当她在工作的时候,面对着的,正好是我的操作间。她上长白班(每天早七点到下午五点半,午休半个小时),每当我们俩在同一个班的时候,她每次眼睛向前看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我,眼神对视的时候,用一个词可以形容,“触电”。她的脸记忆中总是红扑扑的,每次看她的脸蛋,总觉得像那熟透了的红富士,忍不住去咬一口。
时间久了,经常做梦都可以见到她,梦里美滋滋的,一点也不愿意醒过来。没多久,同事们都发现了这件事。最早是阿强(厂里舍友)发现的,当他发现这些事的时候,他决定帮我。他找了萍姐(云的师父),跟她说了这件事。
事情的进展永远差强人意,当阿强告诉萍姐这件事的时候,
萍姐突然大笑,“他们俩还真有意思,两人都喜欢对方,非要我们来撮合,哈哈哈。。。”
她停了会儿,接着说到,“不行,我得给我家徒弟把把关,这样,让他拿出点诚意给我看看。”
阿强告诉了我这些事,那天班上,我为云写了第一封情诗:
“你是云端的仙子
降落凡间
在风中
挥舞着水袖。
我是静守爱情的处子
你降落的画面
目睹后
我暗自娇羞。。。”
写好后折成四四方方的,交给萍姐。萍姐看了下,笑着说一定会帮我转交。我就满心忐忑地等着回应,那段时间,等云对信的回应,是我在工厂生活里最幸福的时光。
就这样,我每天挥洒着以前在学校积累的那一丁点文墨,和云以书信来往。她偶尔也会在我的信纸下面,写两句,“你太油嘴滑舌了”、“写得不错”。。。
再后来,萍姐就把云的手机号码给我了,觉得可以放心地让我们俩交往了。作为一个过来人的萍姐发现,我们俩娃儿都太单纯了,绝对不会出事。
她不爱说话,不过我到现在都很佩服她。因为她是个敢想敢做的女子,如何说到这一点,是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此处暂不赘述。
在我们俩聊的火热的时候,阿强也按捺不住了。开始跟车床组的另一个女孩开始暧昧起来,那个时候我看周围,好像大家都在和我一样,都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那天回宿舍,阿强和那个女孩在床上搂在一块,旁若无人。那时候我知道了一个词,叫“热恋”。
那段时间里,我跟云的感情发展稳定,在同事们看来就像刚刚结婚的小夫妻们那番恩爱。不过当时的我们有一点倒是与其他情侣不太一样的。在正常人看来,情侣约会,一般的都是男孩主动约女孩,我这边却是相反的,每次都是云打电话约我出去玩。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说只要我们好好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咋说咋说。这一点,足够看出,云做事的风格了。
溱东镇,是东台市经济相对发达的一个镇。地处南通,泰州,盐城三市水陆交通要道,这附近产生了很多在全国都很有名气的产业,如戴南的不锈钢产业。阀门,是溱东镇上最核心的产业。而我待的这家工厂“远洋”就是在溱东镇上人们都熟知的。镇上的街道都是以厂命名的,工厂里住宿的工人们,足足可以把一个镇上的衣食住行商家们的生意都带动了起来。
我们还是军工企业,很多军舰上用的阀门都是在我们机床上下来的。我也很多次见过军舰用阀门的一些制作工艺,一般民用的产品工艺三五张纸,军用的至少十几张,每个流程要求都很严谨。也正因为有这么些背景,那时候我们的工资是比很多同行都要高的。基本上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时候才真正明白,拿五六千的工资是怎么个滋味。(一次节假日加班,五六个小时能拿三四百,计件制的。)
工资是稳定了,不过渐渐地,我跟云的距离却疏远了。
口袋里面钱多了,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事。在物质匮乏的地方,也总会找些娱乐项目去潇洒潇洒,我迷上了买彩票(刮刮乐),天天都往彩点跑。离住的地方也近,开着我那电驴,两三分钟就可以到,每天都得去给彩点个一两百。再后来,又和同事们一起泡网吧,还好我对游戏不是太着迷,只是云丫头有的时候回家了,我一个人待宿舍也很无聊,就经常会被阿强他们拉着一起,他们一般都是这样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走走,一起一起。”
可是聚散终有时,云已经很多天不来公司上班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终于,熟悉的号码来了短信,“远远,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家里给我相了个本地的,我没得选。他现在在唐山做生意,这个月做完我就辞职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想挽留点什么,终究什么都没做。可能因为太年轻,只知道嘻嘻哈哈。我发了很多短信,拨过无数的电话。云再也没有回复过,听同事们说,她已然去了唐山。
那段时间,每每想起她。眼泪就像山洪冲了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我那初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分手以后,我不敢再去和女孩子说话。以后的晚上,也不住在宿舍了,天天骑车去姐姐他们那,和姐姐姐夫一起吃晚饭。那段时间,我学会了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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