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道老
他是谁?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根据他的外形与表现自己给了他一个名字:“疯*子”,想起他来时,或者说到他时会给他一个名字“那个疯*子”。
第一次注意到他时是去年的非常时期。那时候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北方的春天,你懂得,花骨朵已经鼓起来了,可能没想到气候这么寒冷吧,都在风中瑟缩。一阵冷风吹过,它们抖得更剧烈了。再加上席卷全世界的疫*情,更增加了人们心中的寒意。
我作为一个义务的人员,在社区参加核酸检测的工作。工作间隙,就有活泼的小年轻同事,悄悄地跟我说,“道道老老师,你看那个人,我觉得他不正常。”我抬头顺着同事指点的方向望去,一个人显示在我的眼帘。
这个人有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宽大的西服套装,大概里面套着棉服。可能因为他太瘦弱吧,衣服盖住了臀的部位,晃里晃荡。这在一个重工业企业的社区,已经比较醒目了。因为这里的人们大都习惯穿着工作服,夏天穿夏天的工作服,冬天也有工作服棉袄。人们不大习惯穿得西装革履。就是不穿工作服,这种天气,大都穿着羽绒服之类保暖衣服。
这还不够,只见这个人两只手在背后握在一起,却不像那些老人,一旦这样背就会拱起来,他的背却向后仰过去,头也向后昂起来,活脱一个过去读了很多之乎者也的人的模样。我不由地想到了“孔乙己”。他旁若无人,就这样在眼前的广场上走来走去,迈着四方步,走起来身体大幅度摆动,让人想到一个觉得很有能耐、高高在上的人。衣服的成色,让眼下人一看就是一个混在社会低层的人。看脸,又是个没有内容的人。
我说:“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怪啊。”同事说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他天天看到他在小区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
一旦注意了,果然如同事所说,以后的日子里,天天能看到他。就那样在路上、在广场上走着。
有一天,我还看到他与别人吵架了。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惹到他了,他把手从背后拿到了前面,伸出一只手,指指点点,脸涨得通红,冲着这个人大声吼着,吼几句还很有气势地向地上吐一口唾沫,瞪一瞪眼,还看看旁边的人群。引来一些人侧目观看,但大伙又知道他是疯*子,都不靠近。与他“冲突”的这个人,很不知所措,看着他吼,也不吭声,大概是不屑理他,或者觉得与他吵架赢了也没有什么光彩的,低下头走开了。他还怒气不息,又在那里嚷嚷了半天。但人们只是看,没有过去劝他的。后来,又来了一批做核*酸的人,我又忙起来,就没再注意到他,把他忘到脑后了。
再后来,义务工作结束了。我不大在小区里走动,就没再看到他了。
今天,我想起了小区里面有一家包子铺,做的包子还挺好吃了,又想去重温一下味道,便来包子铺吃早饭。
我要上两个西葫芦馅的包子,加上一碗豆腐脑。坐在位子上静静品尝。
这时,进来一位穿着夏天花衬衫的老太太,后面跟着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明显是她的儿子。我观察他们的脸,母子俩好像一个模子出来的,都长着有点带角的小眼睛,眼睛下面的眼袋很明显,皮肤比较黑。老太太身体已经很老了,进来后先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就听男子问老太太吃小米粥还是豆腐脑,老太太脸上有的是孩子似的任性表情,说她要吃豆腐脑。男子就给买了豆腐脑。然后老太太又挑了包子。
我忽然发觉这个儿子还是挺孝顺的那种,对母亲足够耐心。忍不住多瞅了两眼,这时我才注意到男子大夏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一下子回忆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去年常见的疯*子吗?我只所以没看出来,一是他对母亲的表现一点也不疯,第二就是他穿着夏天的西装比较合体,让他看起来瘦小了很多,就像两个茶杯,一个大号,一个小号,我有点认不出来了。
等老太太挑好,服务员给包装好递给儿子,老太太要站起来。儿子很自然地降低身体,将胳膊伸到母亲的腋下,将老太太从椅子上架了起来,母子慢慢走出饭店。等到老太太缓冲好身体,她就挣脱,不让儿子再搀着。儿子便松手,还紧紧跟着。
忽然想起母亲常常与我的谈话。母亲自己去小区里溜达,常常会碰到一些年纪差不多的老年人。大家喜欢一起坐在广场上聊天。母亲听到故事会回来给我讲,阻止也阻止不了,我只好耐心听着。
今天讲的是一个老太太,老伴是本厂的,死得早,其中一个儿子接班了。提出的条件就是她老了跟着这个儿子。老太太在儿子这里,天天给儿子做饭。儿子一家都不喜欢跟老太太说话。儿媳做养老*院的护理,经常不在家,不会有时间跟老太太说话。儿子也是说话就丧声丧气的。老太太不喜欢,就在儿子回家吃饭时,自己躲出来,等儿子吃饭后上班,自己再回家吃饭。明天讲的是另一个,老太太守寡把几个孩子供大,孩子在这里上班……都是不好的事,老年人不受待见。我听着很难受,想到自己的老年。实在受不了了,会跟母亲说:“妈,你别说了,我又不认识他们,你跟我说我不知道是谁啊。”
我不禁想到,难道世人都不如疯*子?
等我吃完,出了饭店,向北走去。迎面又看到了他一个人向南走,手里拿着一袋吃的东西,一身黑色的西服长袖套装,这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人们都穿着T恤、短裤的时候,格外显眼。他迈着那种趾高气扬的步子走过去,在我的眼里,他已经不再那么瘦小,变得高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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