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说

流浪者说

那些年

我还没有像一只猫一样去探索世界

整日游手好闲，骑着车子兜兜转转

直到遇到了曹先生

他用细长的羽毛扇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问，是何毛？

凤凰毛

鸡毛

我对着灰头土脸的扇子断定

他笑一笑，不再说话

村北城门口的石墩上

我俩就常常凑在一起出现

一次，他对墙角小便的我说

尿的远的人便可到世上最远的地方

最远的地方在何处

他也说不清楚

后来的梦中总出现——最远的地方

有时的高山绝壁

有时是白雪原野

或者荒漠白沙、绿树成嶂、小屋一幢

长河遥遥，荒草接天，江河茫然……

为了不被最远的地方折磨

我骑上爸爸留下的上海牌自行车

离开了我日生夜长的小村庄

把曹先生送的扇子绑在背后

我只带了葫芦做的瓢

奶奶手里用过的

曹先生说：人唯一离不了水

先往北走

曹先生说，那里有一片极寒之地

兴许会有答案

第二天晚上，在一条河边过夜

青蛙不停地叫着

就把它叫呱呱河

呱呱河的水并不好喝

我还用它从头顶浇下冲了澡

因为不想像那难堪的扇子遭人耻笑

白天讨来的一个馒头烤在火上

烤的金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

一只青蛙跳过来

踢它两脚，它还不走

只好抓起馒头跑向别处

它跟过来，蹲在脚边，呱呱

它叫完的肚子比我的还扁

就掰点馒头扔给了它

它吃了

这是一只不寻常的青蛙

高兴于自己神奇的发现

忘掉了一切事情

亲完它，又抱着它在星星下睡觉

是树上的小鸟把我叫醒

我的皮肤快冻成冰凌

青蛙不知去向

只剩河边的草轻轻拂在水上

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

落下一只洁白的羽毛

背后的扇子动了动

仿佛要我带它飞远

拿着羽毛追出好远

一群又一群鸟儿飞过

我开始忘了地上的事物

忘了自己要干些什么

两只脚随着眼睛开始奔跑

眼睛望着飞远的鸟群

一群飞远又飞过一群

我跌跌撞撞终于感觉自己像被戏弄

捡一块石头砸到天上

狗日的

那些鸟儿不理我

想起我的瓢

“人唯一离不了的是水”曹先生说

我转身去找河

河找到了，可瓢再没找到

五天以后

我已丢的空无一物，可依然活着

“人唯一离不了的是水”

曹先生是错的

有人的地方，我靠乞讨活命

没人处，野菜，果子，河水、虫子……

其实，活命是个简单的事情

怎么活，才是重要的事

所以，要找到我的“最远的地方”

有一天，我如梦初醒

太阳陪我远行

星星月亮陪我安静

世间万物各有其美

我笑着

仿佛三岁永远没有长大

不知何时，何处

我又累又饿

摔倒在一片草中

蹭的我脸痒痒的是小花

翻个身子躺好

太阳正像个圆饼子

摘起小花

我问：“你饿吗？”

它不说话

“你渴吗？”

它不说话

我吹了一下

我就从我手中飞走

掉在旁边的草上

我希望遇到一个人

牧羊人，或赶路的人

远处的路上飞过几辆车

没有行人的路像是一条河

一个人游在其中必定孤独

我决定，还是远离道路

彩色的蝴蝶从空中飞来

我不再追它

因为缺乏力气

梦中，我坐在瓢上游历江河

它源于一座雪山

流向遥远的大海

醒来后，决定回到曹先生身边

告诉他我去过最远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