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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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鱼爱吃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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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着车流开过了两个路口，按照我的记忆，再开不到一公里就要进入高速收费站了。我并不清楚收费站现在是否还能运行，但无论是对警方还是对巨山公司的人来说，收费站都是逐一排查可疑分子的理想地点。从那里通过，郑山被发现的概率很大。
想到这里，我趁着车流还未变得拥挤，向右拐进了一条小路。这条路通向附近一个郊野公园，我和妻子经常去那里散步，还钓过几次鱼。整个公园都有围墙环绕，平时只能从大门进出，但我知道，那道围墙是没有钢筋加固的单层砖墙，抗震能力极差，而且其中一段正好挨着国道。
与其涉险走高速，我认为不如去围墙那里碰碰运气。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另两名乘客，得到了一致的赞成。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公园门口。
大门顶部的飞檐塌了一角，但整体上奇迹般地没什么大的损坏。我和郑山下车把不锈钢格栅门向两边推开一个可以让汽车通过的口子，然后回到车上，缓缓地驶了进去。可以预料，不久后这里将充满前来扎营避难的市民。公园里的照明也失效了，黑黢黢的，我们在弯曲狭窄的车道上缓速行驶，尽量不引起外面的注意。
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汽车的收音机倒是可以收到唯一的一个台，但目前只播放地震伤亡和救灾的滚动报道。妻子伸手关掉了收音机，问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转头看了一眼郑山，他点了点头。于是我把那个惊人的阴谋告诉了妻子。我尽量把地震武器的恐怖前景轻描淡写，但她听完之后还是面如土色，嘴唇都变白了，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继续沉默地开车，让她自己消化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妻子看着我开口了：“现在我们也知道这个秘密了，巨山的人会不会把我们一块儿杀掉？”话音一落，我能感觉到郑山明显地紧张起来。我用右手握住妻子的左手，安慰她说：“事情还没那么糟，这里毕竟不是巨山的主场，他们行事肯定还是有所顾忌。”
这话其实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巨山的财力和影响力极为巨大，背后很可能还站着M国的政府和军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似乎才更符合他们的身份。但事到如今，我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不能让地震模型落到他们的手里，哪怕为此要冒极大的风险。
妻子应该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转向郑山说道：“怪不得他们要给你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这样一来你就不能轻易去找警察求救了，因为巨山的人很可能不会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可是郑山，你并不是一定得死啊，向那些人发誓效忠，以你的才能，他们没理由不给你一次机会。”
妻子的话也说出了我的疑惑。郑山是地震模型的创造者，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巨山在地震武器的研发上无疑能少走不少弯路。当初派出清理小队是因为郑山拒绝了李国仁的邀请，但如果他改变主意，也未必没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郑山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就算我可以为了活命放弃自己的追求和操守，我也绝对没有办法眼看着另外600万人因我而死！如果我投靠了巨山，我就成了他们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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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我悚然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600万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从后视镜看到，郑山打开一个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慢慢在膝盖上摊开，然后递给了我妻子。我斜眼瞟去，发现那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看里面的轮廓隐约是我们目前所在的省份。地图上可以看见有人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两个相隔不远的圆圈，其中一个圆圈的下面还写了一行字。
妻子也没看明白，她问郑山：“这是一张我们省的地图？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市和H市画上圆圈，我们市的圆圈下面还写了今天的日期？”
郑山对她说道：“嫂子，当初我只预测了这座城市的地震，可是流浪的这几个月里，我调整了模型的输入，算出了另一次地震，震中在H市，烈度达到8.3级，比今天的地震还要强0.5级，地震发生的时间就在……”他看了看车上的时间，“18小时之后。”
我一脚把刹车踩死，车身猛地向前倾斜，轮胎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安全带紧紧地勒住我的身体，然后车停住了。我和妻子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恐和难以置信。H市是本市以东300公里的一座城市，那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的父母，以及一大半的亲戚朋友全都生活在那里！600万，正是H市的总人口！
我转过身，伸出颤抖的手抓住郑山的肩头，近乎咆哮地问道：“你再说一遍，H市也要地震了？！”
郑山点了点头，好像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说：“是的，我重复算了好多遍，应该是没错的。正因为如此，我不可能投靠巨山，正如他们不可能为了600万人的生命而放弃地震武器。”
我松开手，坐回自己的座位，大口喘着气，太阳穴再次一跳一跳地生疼。妻子握着我的右手，紧张地看着我。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问了妻子，她的也是一样。我闭上眼，平复着心跳和呼吸——现在不能乱，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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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重新睁开眼，然后松开刹车，继续沿着车道前进。没有人问我什么，但我十分清楚，现在的我和几分钟之前已经彻底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出于对世界毁灭的恐惧而愿意帮助郑山，现在我则必须为了自己家人和朋友的生命而战！我和巨山，也走到了必死之局。
车子绕过一个凉亭的废墟，前面出现了一排柳树，树的后面是一个不高的土丘。我把车停下来，指着那个土丘说：“挨着国道的围墙就在土丘后面，我们下车看看。”所有人都下了车向土丘走去。接近土丘顶部的时候，我示意大家蹲下来前进。我在心里祈祷上苍帮我们一回。土丘的另一面终于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不出所料，很长的一段围墙倒塌了，墙那一侧的国道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上面行驶的车辆并不多。
我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带着他们俩来到了围墙跟前，开始搬开砖块，为汽车清出一条通道。没多久，国道一侧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所有人连忙躲进了砖块堆的阴影里。一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过，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三辆块头颇大的黑色的SUV。我注意到，这三辆SUV的车窗统统装了隐私玻璃，而且全身黑漆，在夜里就像三个幽灵。
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等所有车辆消失在视野尽头，我们重新开始搬砖。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沉默而又迅速地行动着。
通道终于清理出来了。大家回到了车上，我看着郑山说：“警察很可能已经开始在所有出城的路上设卡了，怎么办？”郑山突然洒脱地笑笑，说道：“咱们还没输，不拼一下怎么知道鹿死谁手？”妻子也说道：“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我们赶紧上路吧。”
汽车艰难地翻过了土丘，从我们清理出来的通道驶上了国道。我尽可能地把车开到最快，与黑暗中看不见的敌人赛跑。此刻我心乱如麻，脑袋里全是生活在H市的亲人朋友，还有今晚地震后看到的惨状。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全力赶到H市，通知他们疏散居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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