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倦在沙发里,照例在看着冒热气的水壶,无聊的念头随着蒸汽弥漫,突然,一个电话,女声冷清,说A先生喝醉了酒,不省人事。
深夜,在A先生常去的那家店外,我看见扎着马尾辫,穿着淡青色连衣裙,干爽,整洁的女孩拖着一个比她还要高的A先生在那静静地站着……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A先生照例选了那家店靠窗的位置,阳光一点点地放进窗沿,棕色木桌极具岁月的痕迹,窗口半掩,细瓷花纹的瓶子里插着小棵栀子,花苞很美,一瓣一瓣的纹路收束得非常清晰。
初夏微热的风筛过窗口的栀子花,清凉,舒心,A先生顾不得欣赏,震惊地看着对面端着一碗白米饭狼吞虎咽的G姑娘,攥得紧紧的筷子敲击碗壁的声音恨不得要把碗捣碎,在清脆又沉重的音调消失后,A先生看见比白米粒还晶莹的泪珠顺着碗壁流下。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G姑娘抽了抽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浑身的神经末梢都有了一种触电般的感受,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A先生在这一刻如此感激上帝把这么一个姑娘送到他面前。
并没有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那样定格羞涩的瞬间,A先生在G姑娘的梨花带雨中瞬间缴械投降。
G姑娘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有着微长的睫毛,脸庞干净,耐看,看着很是心安。
A先生故作淡定地递过纸巾,G姑娘轻声说谢谢,经过A先生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过。
照A先生说,那是上帝留给人们最好的香水,比海水嗅起来还自然、好闻。我不禁哑然,说,那是爱情的味道吧。
之后A先生发动他广大的人际关系,地摊轰炸式地搜索,终于在一群路人中扒出来了G姑娘,默默关注了G姑娘的微博,终于发现,G姑娘经常去文学类图书馆。
于是,A先生下课直奔图书馆,在理工男最讨厌的文学图书馆中看着那些文得发霉的书,等心上人的背影,狼狈不堪地回来。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A先生魔怔了一个月,唯一改变的是,身上文腻味愈来愈重。某天,A先生一脸神秘,说,G姑娘宿舍想和我们宿舍聚餐。我怔了半晌,说,好啊。
那天聚餐结束,我们故意走得很快,留下A先生和G姑娘。
A先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黄昏暮光渐渐,G姑娘仰头看他,说,你好像很喜欢用一个耳机听歌欸。
A先生拿起另一个耳机,侧着头,笑笑,说,要不要一起。
G姑娘愣了愣,说,好啊。
很久之后,G姑娘确认,那天A先生穿得是白衬衫,他唇角的阳光明白无误地击中了她。
喜欢就是,那天阳光正好,温润笑容迎面袭来,而你,恰好穿了件白衬衫。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宿舍门口,G姑娘看着眼前这家伙手上的书,接过,捋过眼前的刘海,问,那首歌是什么喔。
A先生顿了顿,看着她,不能说的秘密。我喜欢你,也是不能说的秘密呢。
挣扎了一周,A先生在经过无数表白的想象后,终于在某天中午,趁着阳光大好,冲到了G姑娘面前。G姑娘微笑,有事?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A先生踮了踮脚,紧张地挠了挠头,说,今天的香水很好闻啊。
A先生看了看她,又说,你好像比你的香水还要好闻。
G姑娘怔了怔,而后认真的盯着他的脸,说,真的?
A先生什么也没说,自然的去牵住了G姑娘的手。G姑娘的阵地顿时裂甲纷飞,城门大开,沦陷在A先生的残兵弱马中。
毕业之后,A先生和G姑娘租了一个小得仅能容纳两个人梦想的房子,有个小小的阳台,清晨时很清楚得听见鸟鸣,摇摇晃晃的人间,寂静深处的巷子。
两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开始的日子里,和很多人一样。G姑娘开始学会与菜摊上的老板讨价,A先生下班后在充满人间烟火的厨房里做着最拿手的咖喱土豆饭。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大火,热着油,碎丁状的牛肉一遇着滚油就烫出焦色,切好的土豆块,胡萝卜,洋葱撒下去,倒上水,加咖喱在锅里,转一圈,汤马上就有香味,太杂。大火继续,一会儿,汤变浓,咖喱和土豆的香在半空中搅着。A先生舀点汤,抿了抿,朝G姑娘努努嘴。G姑娘就溜进来,端着盛好的饭,吃去了。
在很多个夜晚,都是A先生的咖喱土豆饭给了G姑娘莫大的勇气和力量,G姑娘说。
本以为你的微笑就是我的全部,你吃饭的样子就是我最大的心安。谁知再好吃的土豆咖喱饭也有吃腻得一天,再好的爱情也敌不过柴米油盐的琐碎平淡。
终于,当我在电脑前打字,在熟悉的键盘上思索下个故事时,手机响了,我看了看,A先生打来的。接起来,对面沉默了好久,然后,话筒里传来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分手了,A先生说。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没有撕心裂肺地告别,没有失而复得的幸运。
A先生说,她是一个好女孩,只是我们对残酷现实的了解太过肤浅,不堪一击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爱情本身。
前几日《前任3》大火,那时A先生和G姑娘已经分开好久,一直颓废到那天。
那天A先生鬼使神差的打通了陌生的能够背下来的号码,听着对面的熟悉的女声,A先生问,一起去看电影吗?对面静得都能听见呼吸声,G姑娘说,好啊……
我走了过去,接过满身酒气的A先生,歉意的对G姑娘说,你没事吧,送你回去?
G姑娘看着我背上的A先生,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笑笑。后来我才知道,那次G姑娘跨越了一个省的距离陪A先生看完了《前任3》。
从那天之后,A先生从颓废中走了出来,带着比以前还要强烈好几倍的蓬勃朝气,重新踏上了人生的战场。
我问过A先生要不要考虑复合,A先生摇了摇头,说,曾经有人陪着你就是很好的,最美的爱情,都是用来回忆的。眼神凝视着某个方向,深邃又遥远。
那晚我扛着A先生上车,在窗外高速后退的街景中,A先生的手机闪了闪。G姑娘望着漆黑的夜,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在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城市时,G姑娘打开了手机。
剩下的路自己走,别回头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别回头。G姑娘编辑短信,发送。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总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撕裂暗夜,天涯海角,召之即来。在你狼狈不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那个人总会破开城墙,走到你身边,收剑入鞘,和你煮一碗茶,吃几两酒,吃完喝完,再横剑上马,踏月而去,潇洒如风,来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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