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风知道

湖东

如果风知道

是不是可以带走我

带我去四处流浪

容我去某处安放

[1]

郑可出神地望着面前这片浩瀚的大海。

此刻阵阵白浪正争先恐后地追赶着彼此，比赛谁最先跑到沙滩上，谁跑得最远。海鸥也被呼啸的大风吓到了，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准备避过风头再出来。不远处是大公司宝利华承建的风力发电厂，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房子整齐小巧，却很少见人住。

郑可在走进学校后能够看到高高的大风车转动。据说转一圈产生一度电。海边风大，应该能发好多电了吧！可是物理书上的电磁感应和电流的磁效应，电压电阻等知识，总学不懂！为什么别人学起来就那么轻松呢？她想不通 但现在已经九年级了，知识漏洞太多，再怎么追赶似乎都望尘莫及。

心情烦闷的时候她喜欢来到海边。壮美的夕阳，汹涌的波涛，漂浮的垃圾，停泊的渔船，七彩的贝壳……都融进她的眼里，安放在心里，幻化在梦里，在某个瞬间形成一幅精妙绝伦的画面，触动着她的思绪。

[2]

班里的吵闹声总是随时随地此起彼伏，将老师的声音淹没。他们并不打算继续读高中，毕业考、中考都无所谓，浑浑噩噩噩噩浑浑也不过是混张单薄的毕业证。于是上课说话的，吃东西的，玩手机的，随意走动的，去几趟厕所的，趴着睡觉的……孜孜不倦。班主任也没什么办法，管了之后依然屡教不改。他们沉浸在自己苦心筑起的壁垒中，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在抵抗着这个强大的世界，却忘了用同样的尊重和理解来回应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郑可虽然也觉得老师讲的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而且有太多内容听不懂，她还是拿出资料，坐端正，认真地听，不管能学到多少。不想用那些愚蠢的方式去表现自己或破坏课堂秩序。一些女生也装模作样，偶尔好像是要精心学了，几分钟后又恢复了原样。郑可不愿沦为那样。曾经有老师被他们气哭。欺善怕恶算什么呢？

新来的语文老师刚开始还苦口婆心地劝告，如果花太多时间在维持纪律上面，无疑会对教学质量有影响。后来就心灰意冷了。不过她讲的一些话还是挺在理。她说，“现在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何况一个初中生呢？如果进工厂，命运基本就只能是从一个厂转移到另一个厂，每天对着流水线上的一堆堆零件重复着某个动作，人也逐渐像机器了……”其实基本没人听。她推荐同学们看的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也没有人去看。她布置的作业也没有人完成。她的雄心壮志很快就消磨殆尽了，大概她跟这些同学们一样焦虑迷茫。

[3]

郑可本来基础还行，在喧闹的环境中，老师们也觉得是煎熬，故传授的知识有限。她也逐渐自暴自弃，遂愈发追赶不上。就好像有些小浪总跟在大浪后，试图追上，但当别人已经气势汹汹地实现飞跃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跑多远就失踪在洪流中了。想学又学不好的感觉非常痛苦。正如你栽了一棵树苗，同样是浇水施肥捉虫，后来你的并没长成参天大树便急匆匆地病死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到家里，母亲还在孜孜不倦地做着那无穷无尽的家务，弟弟妹妹们抢遥控、手机，东奔西跑地寻找新鲜玩意儿。父亲在外面工作，难得回来一次，每次都短暂地停留，匆忙地离去。父母的意思不明确，但郑可理解。自己学习不好，家里靠父亲一个人撑着不容易，读个初中毕业也算不错了！可是这样真的就够了吗？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为什么要生这么多？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我将来要做什么？我会有怎样的生活呢？……

郑可想不清楚。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回家去了，不再上学。中考就那样，反正大家都不觉得考几分有啥丢人的。可她真的好想好想继续读书。要是当初努力一点，到一个好的班级，在厉害的老师带领下，应该会不一样吧？老师们口中美丽和谐的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就算见识到了，那也只是别人的学校。自己连个高中都考不上，想那么远干嘛呢？

[4]

"可儿，去把碗洗一下！我要哄你弟睡觉了。"母亲大声喊道。

郑可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她刚才从老师的空间看到一些随笔和照片——那么明媚美好。要去做家务了。

"来了！"郑可轻声回答。就好像无数个平常日子里那样，她绕过嬉戏的弟弟妹妹，经过木质凳子和塑料玩具，路过正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来到厨房，开始收拾残局。

如果我能够走出去，走得更远，我一定要找寻那些前所未有的温暖……真希望我能够找到！

窗外的风还在呼呼地吹，月亮早就冷得躲到被窝里了。郑可熟练地清洗着餐具，水龙头里的水缓缓流下来，那么柔，又那么寒。忽然，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里跌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