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案头的水仙开了花,细细小小,娇娇弱弱。
绿簇簇的长叶里抽出来的金盏银台,吐翠含芳,如玉雕琢。
嫩生生的花映着黄朦朦的蕊,凝姿约素,如裙似袂,有着字里行间道不尽的娇俏可爱。
这样有水便能活的花,看着温温软软,实则坚韧。
相传,这花是娥皇女英江边水畔的化身;相传,这花是Narcissus临水照拂的倒影;相传,这花是子建日夜期盼入梦的洛水之神。
诸般种种,皆是传说。
今时今日,单凭能在隆冬里义无反顾的绽放,已不逊寒梅。
细碎的清香在案头逸散开来,不浓烈不甜腻,稍微隔得远了,甚至需要凝神静嗅。
若有若无,从不打扰,令人心安。
起初带回来这花,也是因为好养活。
一勺清水就能欢喜得抽枝拔苗。
这样不烦人的小家伙也是少见,寒冬腊月里还肯开花。
不畏风霜,这是岁寒三友才有的品格。
偏偏水中碧落,也爱凑这冰雪季节才有的节庆热闹。
依稀记得,初初侍弄这蒜薹一样的小家伙,连添水都会提心吊胆。
无凭无依生于浅浅清水中,根系没有附着之地,还爱长高高瘦瘦向天而去的叶,丝毫没有折断茎叶的惧怕。
倒是苦了没有侍花弄草经验的人,生怕一个疏忽就缺枝少叶满盆尽付。又怕某一日晨起,发现天寒地冻凝水成冰,久而久之,竟连风大一些也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凡亲手培育者,大抵都会如此。
总希望它是世间的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饶是如此,也还是错过了第一场花开。
纵使花期未过,可日日照看的花,开出第一朵娇艳而不自知,到底有些挫败。
出门时还是微微泛黄的花骨朵,晚间归来,已经零星开出了几点星光。
竟连哪一颗星是最早绽放光辉的,都无法辨认了。
亲眼看着成长的小家伙,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吐露芳华,可不是一件十全十美的事。
就好像再多描绘芳姿的词藻,都及不上手中这一捧水中仙。
“花似金杯荐玉盘”又如何,“暗香浑胜玉骚头”又怎样?
都不是我的掌中花。
再不合格的弄花人,也会想要亲眼见到花开的那一瞬。
满天星光都不足比拟烟火绽开时的刹那芳华。
哪怕只有片刻光亮,也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它就选在了你不知道的时候,开出你最想要的花。
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又能如何?
汲汲营营,寻寻觅觅,反反复复。
所求为何?
人这一生,都在追求一个结果。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勾的人心痒。
花为谁开鸟为谁鸣,天为谁蓝水为谁清。
汝为谁欢,又为谁悲?
探询得多了,总觉得失了趣味。
倒不如这不挑时辰的水仙,它想开就开,无论身旁有无等待之人,反倒洒脱。
唯独苦了心心念念盼花开的人。
但既养了与寒梅比肩而立的花,路过了一场花开,就等得起下一场。
安心守着便是。
只是不知,水仙开到荼靡后,又会如何?
倘若查找翻阅,也是可以了解习性的。
但那些还不知道的事,当真要现在弄清楚?
怕会失了趣味。
不过是一场花开,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要等吗?
等一场花开。
满天星光,烟火绚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