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母亲走过的路

作者: 烈酒封侯 | 来源:发表于2017-11-07 19:34 被阅读13次

【烈酒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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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

我对母亲充满了崇敬

她虽然是个面朝红土的农民

但却对这个世界了然于心

终于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汽车川流不息，人潮熙来攘往

我面前的路那么多

母亲一条也不曾走过

「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母亲走过的路」

文| 十万光年

图| Kouji Tomihisa

本文由公众号烈酒封侯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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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年轻的时候在福建的纺织厂做鞋带，一条流水线二三十人，都是临近几个村的相识，算不上什么过命的交情吧，也都可以称的上是好姐妹。

后来母亲经人介绍，嫁给了当时也在同一个工厂做工的父亲。再后来，到我快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回到村里，开始一心一意地过“田园生活”。

小时候，我对母亲充满了崇敬，她虽然是个面朝红土的农民但却对这个世界了然于心。村子周围的每一条路母亲都熟悉，小到田间的阡陌，大到通往县城的省道，翻过哪座山头就有泉眼，蹚水过哪条水渠就是捷径。哪里的树莓最多，哪里的螺蛳最大，在孩子们哄闹的世界里，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问母亲，母亲会耐心地一一解答。

到了要读初中的时候，要去县城，母亲带着我在省道上搭车，来来往往的巴士风尘仆仆，卷起一阵阵热浪和橡胶的臭味，我捏着鼻子，问母亲：“妈妈，你以前也是这么搭车的吗？”

母亲说：“对呀，我就是这么走的，这条路上有去县城的车，招招手它就会停下来，然后到了县城，就可以去广东，去福建。”

我指着省道的远方，问：“妈妈，那你走过这条吗？”

母亲笑着回答：“当然啊，你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我以前走过的路。”

那年夏天，天不热，我和母亲在宿舍里整理床铺，她把从家里带来的棕色灯芯绒床单铺在床上，我怎么都不肯。

她说：“我是过来人，我懂，灯芯绒最暖和，而且还耐脏。”

但我心里想到的是“棕色”——“灯芯绒”——简直土爆了——宁可冷死都不要！违拗中，还差点挤出眼泪。

记得，那天晚些时候，母亲要回去，我送母亲到校门口，我们在校门口对面的冷饮店里买了两杯冰激凌，吃得很开心。

在县城读书一直到高中，大学考到了现在工作的城市，那几年常常和母亲用电话联系，聊聊宿舍的室友，聊聊学校的老师。果然是过了叛逆期，很多时候会故意顺着母亲的意思说话，她叫我夏天的不要穿吊带的连衣裙，不然老了会得肩周炎，我说好的，好的，我不买。她叫我每月一次的时候不要吃冷饮，不然以后老了得妇科病，我说好的，好的，我不吃。其实，静下心来，母亲对我的建议仅仅局限在吃穿上，除了吃穿之外，她似乎也提不出什么建议了。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汽车川流不息，人潮熙来攘往，我面前的路那么多，母亲一条也不曾走过。

都说“勤能补拙”，在一个岗位上奋斗若干年，总会有所收获。毕业之后，在一家会计公司做了三年，后来转行做养老产业，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多少还是有了些积蓄。也曾交了几个男友，可惜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类型。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婚姻这事，母亲比我更急，她打来电话警告我说过了三十在村里就嫁不出去了，我不屑地回答说：“谁想嫁回村里！”

尽管这样母亲还是执着地打来电话，给我介绍各式各样的对象。秋天，她说邻村一个姐妹有个二本大学毕业的儿子和我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给了电话号码，叫我加个微信，有空联络。

结果一转眼就到了春节，我早把那个男的给忘了，坐在堂屋的方桌前，和那个邻村的眼镜男四目相望——果然没有一点感觉，庆幸当初没有浪费电话费。

父亲从小就懂我，他看得出我的心思，抿了口自家酿的米酒，和我说：“别急，计划生育了这么多男的，不愁嫁。”

春节过后，天刚好下起了雪，家门口的水泥路被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一张嘴就是给我张罗相亲的母亲执意送我到院门口，她用从超市买东西时送的塑料袋，装了一斤炸蚕豆，让我在车上无聊时可以吃蚕豆解闷。

我为难地说：“妈，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母亲也不强求，她拎着袋子转而问我：“东西都带了吗？”

我不厌其烦着说：“没事，忘了带可以打电话邮寄。”

母亲四下也不知道该嘱咐什么，尴尬了很久，她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炸蚕豆，塞到嘴里，“嘎嘣”得嚼了起来，问我：“你要吃点吗？”

我摇摇头，挥手示意要走，母亲也挥挥手，看着我在小心翼翼地在雪里迈步。我以为她会喊住我，再一次叮嘱我仔细想想婚姻大事，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雪天，恬静的村子不时传来几声炮响，村子里再也看不到从前那么多的小孩，空旷的山丘和田地白茫茫的一片。村口就是新修的车站，每天都有公交按时按点停在那里。县城的高铁贯通后，两个小时就可以到我工作的地方，回家再也不是件麻烦事，果然时间改变了一切。我坐在汽车上，看着路边的连绵不断的水渠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墨绿色山丘，突然回想起许多年前进县城读中学的事情，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安全感和小幸福——那时，母亲就坐在我旁边，和我有很多话；而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母亲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