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挥毫已万卷归宗

当我挥毫已万卷归宗

                            （一）

倒不是有多少想说的，而是，很多言不清，亦道不明。

纷飞外，流雨时节。桃花里，文墨粉黛。

只是一刹那，便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哭过？倒不如说是笑过。

我拿着清明时烧过的黄纸，把它碾碎了，挥向空中，并且暗自地难过：太婆，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无人肯定过我……

雨下，我空寂，而不知归去。

草庐在北，雨水浸漏，漫卷黄书，已是斑驳草浆，无可拾掇。

归置家中，暗自伤神。

罢了，弃了这些书，东行谋生去吧。

秦朝，末年。纷纷火扰，战事不绝。家中残破，已无可拾掇，唯有那把宝剑依旧不显锋芒，插定堂中。

我佩剑在腰，弃门而去。

路上行人匆匆，都笑我：胆小信。

我，独自低头，任雨水打落。发髻湿稠，紧贴脸侧。

行至村口，一老人在身后叫我，我回过头，她坐在檐下。皱纹深沉，白发斑斑。

“你去哪儿？韩信？”

去哪儿？我停下脚步，沉默良久：“哪有饭吃，信去哪里。”

老妇人让我稍等片刻，转身入内，片刻出来，撑着伞，递过来三个馒头。

我眼眶湿润，虽说身有气节，却抵不过腹中饥饿，拿它们入怀。感叹道：“我韩信，若出人头地，必有重谢！”

老妇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先养活自己吧！”

说完，走进屋内，大门紧闭。

这时，我已是饥饿难耐，快步走到路口，吃了第一个馒头。看着仅剩的两个馒头，一丝怯懦涌上心头。

“去哪？”

我回头看了一眼村口，此时，我更害怕的是饥饿。我的身体，很渴望老妇人每日的馒头来救济。可我的心，却已经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既然出村，就绝不回头。”

我拿定主意，带着懦弱与不屈，毅然决然的走上了离家的路途。

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哪里有兵争，哪里，就有饭吃。

我现在活着，只为了那一口粮食。寄人篱下，这对我来说，总比垂钓池边，受人救济的要好。

行至百里，漫山雨润，山角有一户破房，我找了个干燥的角落。吞下第二个馒头。

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这房子，怕也是战火的残骸。

不多想，疲惫驱使我睡去。而阵阵凉风，又让我梦中惊觉。一夜下来，不知反复了许多次，直到第二日清晨。

雨虽小憩，云却不散。阴着天，就像我，骨瘦如材的脸。

我靠着墙，咽下了第三个馒头。

走吧，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生机。

秦朝衰微，群雄并起。如今楚王新立，却也是掌中傀儡，圈中猪羊。将军刘邦，兵微将寡，虽闻有贤德，但，餐餐饱腹，想必困难。将军项梁，兵精粮足，况且他的侄儿项羽，勇猛天下闻，他那里，够我吃一辈子！

东去，就是他项梁的地盘。

我一边琢磨，一边思索，一边思索，一边向前走。直到我听到鼓声阵阵，杀声四起。再回顾，已是站在了鲜血之中了。

天空万箭如雨。兵刃交接声，此起彼伏。我的脚下，是一具一具的尸体。金戈铁马，却也是残兵，死士。

可我，此时，却异常的冷静。

我把一具尸体翻过来，剥下他的战甲，头盔。穿在自己身上。我翻过尸海，看到了项梁的大旗。我举起宝剑，大喊着“杀”字，冲去。

箭矢在我耳旁嗖嗖的掠过，可我不能退。因为，天下，再也无我容身之所！

可我方达战场，杀声未尽，两处却敲起金锣，待看天时，却已是傍晚。我屹立在原地，双腿瑟瑟发抖。

我不是怕，是饿。

我遥望两军分道，项字大旗在人海中摇曳飞舞。我紧随其后，直奔项军大营。

营寨外锣鼓阵阵，号角喧天。四周昏暗，唯有寨中火把通明。

我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了。

待我方才进寨，还没等定下心来，却已被十多个大汉压住，动弹不得！

数十把刀剑已围着我的脖子一圈，我大声呼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是项将军帐下之人！”

“你穿着秦衣，还敢自称是项将军的人？”

此时我才发现：饥疲交迫之时，我错穿了秦衣，却来到了项军大营！

我惊魂不定，大声嘶喊：“我叫韩信！是项将军手下兵士！我是项将军手下兵士！”

此时，只听一人大喊：“慢！你是哪个项将军的士兵？”

我情急之下，只可谎称：“项羽！项将军！”

谁知此人听后大怒，斥道：“何人不知我项羽力能举鼎！气吞山河！两军阵前，一匹马，一把刀，便是雄军百万。故此，我帐下从未有一兵一卒！来人！把他绑起来！严刑逼供！若军机逼供不出，杀之！”

我本以为来这里，可以餐餐饱腹，竟不知将要命丧黄泉。有些话，此时不说，便再也没机会了！

于是我嘶声大喊：“孙子，著兵法一十三篇！信莫不拜读！吴起，著兵法，信莫不痴恋！太公垂钓，文王食饵！武王伐纣，太公辅佐！当今天下乱世，群雄并起。项将军既是虎视天下，何故杀掉壮士！”

我回头看项羽，却只见他青筋暴起：“不审！杀！”

这个“杀”字，如若当头喝棒，我情急之下，语无伦次，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

我咆哮着：“将军既是虎视天下！何故杀掉壮士！将军既是虎视天下！何故杀掉壮士！”

“慢！”一人高呼，穿盔带甲而来，“天下，以仁为本。羽儿，叔父教诲你多次了！就算他是秦兵，也要问清缘由。”

此人银袍银甲，微风抖擞。行至我面前，问：“你是谁？”

我现在已是哆哆嗦嗦，不像样子：“我……我叫韩信……”

“不，我说的不是这句。”项梁摇头。

“我确实是叫韩信……”我回答。

项梁皱了皱眉，说：“不！你说你是壮士！还说，你会兵法？”

项羽如此，不知项梁又是什么性格。我抽搐着脑袋，说道：“小人在将军面前，不敢言兵法。”

项梁仔细的看着我，然后哈哈笑了：“想必你是被我羽儿的鲁莽吓到了！你不用怕，我项家军自起事以来一直仁义为先。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见项梁态度诚恳，定了定神，说道：“小人韩信，因为不能自食其力，于是前来投靠项家军。方才见两军交战，尸横遍野，本想穿项家军的衣服，与秦军交战。不料情急之下换错服饰，又遇天黑，两军鸣金收兵。小人，只看着项将军的旗号一路奔来。仰慕项家军威望，想先填饱了肚子，再填入行军册。”

项梁听后，面露微笑，摸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的点头，道：“还说你不知兵法？你可知，方才你所做之事，就已用兵道。”

我低头道：“还需将军赐教。”

项梁挥挥手，叫他们把我送开：“这叫做，顺手牵羊，浑水摸鱼。”

我抬头看了一眼项梁，两手抱拳，深施一礼，说道：“项将军高见！可小人奔波一天，现在只想吃餐饱饭。”

项梁的眉头皱了皱，须臾又大笑起来：“也好。我羽儿一向勇猛，无敌天下。只可惜，不喜兵法。他的帐下，正缺一个执戟护卫，以后，你就去他的帐下听令吧……”

项羽在一旁不乐，大叫：“叔父！”

项梁摆摆手，说道：“来人啊，给这位壮士换上项家军的衣服，取来酒食给这位壮士压惊！”

食物比衣服先到，此时，我已是饿狼逮龟，饥不择食。馒头刚拿到我面前，我已是眼放金黄，抢过来，大口咀嚼，不料呛在喉咙，干呕咳嗽。

围观的人在笑，项羽最为大声：“这就是壮士！哈哈哈哈哈！”

我瞥见项梁，他面色阴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我已是无暇顾及其他。吃饱饭，最要紧。

只听项羽大声令下：“通知各将士，烧火做饭！重振我项家军雄威！”

他最后一句有些戏虐，似乎是对着我说的。周围又引起一阵哄笑。

可是现在的我眼里，只有馒头。

吃过馒头，眼睛一晕，就昏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拍打着我的大腿。我醒来，昏沉着听见有人说：“你别再睡在外面了，大家都在笑你呢！快把项家军的衣服穿上，找个帐篷睡吧！”

我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些，可一天的饥饿，疲劳，厮磨着我的意志。现在我只是觉得，地上，比哪里都舒服。

睡梦之中，我感觉有人拖着我……

在梦里，我梦见我自己从别人的胯下钻过。我梦见我自己，被别人拿饭菜羞辱。我梦见全村的人，逗笑我胆小信。我梦见了很多，我能忍耐，但我并不认同。

我是个勇士！我是个鸿鹄！他们只是麻雀，就连项羽也是！麻雀！

在百感交集中，我被起床的号角吹醒！我急忙爬起来，身边的人说我，把军服换好。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哪个营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穿着秦装，更不知道，接下来项羽会怎样羞辱我。

（我就是一届书生，甚至都不能用笔墨讨饭，各位同行大佬，求你们行行好，我只是为了吃碗饭而已。还请不要盗用我的文章，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