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今天,打开《凤凰卫视》的网页,和往常一样,看《李敖有话说》。李大师在《在淡水河口望着沧海》开首说:“我大概快死了,所以我在台湾连续住了五十七年,忽然大发游兴到各处走一走。”开始觉得有些突兀,继而产生淡淡的悲伤。
我相信,人是可以感知自己的死亡的。李大师生于1935年,现在已经72岁了。他说:
“我大概快死了”
或许他只是戏说,或者是已经洞悉生死,便不讳言“死”。
听人说,人越是到老的时候,越是害怕死,越是不愿意别人说他死。
人总是要老,总是要死的。李大师总有一天也会死的。因为很喜欢他这个人,所以不愿眼见、听见他的死去,所以要在这里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健康,能长寿。
李大师曾经得过一次前列腺癌,幸得天公眷顾,他挺过了那一关。但愿以后他还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或许有人会问:“你和李敖沾亲?”
答曰:“不沾亲。”
或许会问:“你与李敖带故?”
答曰:“亦不带故。”
您或许会奇怪:
非亲非故,你为他祈祷个什么劲?前面说过,喜欢这个人。
解释一下,我不是什么“追星族”,更不是所谓的什么“粉丝”、什么“迷”。我之喜欢李大师,是因为看过他的几本书,看过电视转播的他的演讲、辩论、采访等等。李大师的书,大白话太多,所以许多人也就把它当大白话读了,深究其意味的,恐怕不多。我个人认为,李敖大师在内质上,有些地方是和鲁迅先生相似的——虽然他狠狠地批评过鲁迅。鲁迅先生的文章是“横眉冷对”的,人们难以理解其深味;李敖大师的文章是“嬉笑怒骂”的,人们忽略了其深味。
李敖是学历史出身的,曾得胡适先生的嘉许和帮助。李敖搜集资料的工夫是一流的,大约也无人可以匹敌。这也许是他和胡适先生惺惺相惜的缘故吧。
我不大喜欢看李敖的文章,就是因为他的有些文章中引用的资料太多。喜欢李敖,是喜欢他特立独行的风格,喜欢他的演讲、辩论。
都说李敖狂傲,有人反感他的狂傲。我倒觉得是狂傲成就了李傲,没有了狂傲的李敖便不成其为李敖了。
中国的狂人,是有历史的,最早的当属箕子,佯狂以避害,这叫“装疯”或许更合适。后来有接舆,佯狂以避世,大约也是“装疯”。再后来还有阮籍、嵇康、弥衡、李白、李贽等人,也被目作狂人。
魏晋以来的狂人们有以下特点:一、非常有才华;二、在当时的社会上都有一定的影响;三、他们的狂傲中,多少都包含着怀才不遇、忿世嫉俗、对社会的不满。
中国的社会,士大夫受儒家的影响,讲求“中庸”,讲求“温、良、恭、俭、让”。这样,就压抑了人性中一些野性的成分,所以,一些士大夫有时会对所谓“狂人”的行止击节赞赏;另一方面,士大夫们必须维护礼教,所以它们又会对“狂人”排斥。正统的士大夫不会认同“狂人”,自己更不会去作“狂人”。
李敖的“狂”,非常类似于魏晋以来的狂人。首先,他很有才华;其次,他在台湾社会及中国大陆的影响甚大;第三,国民党时代他和政府对着干,民进党时代,他依然和政府对着干,他追求的是自由主义,这并非仅仅为了个人的快意恩仇,而是包含了悲天悯人的成分。
李敖的狂敖,大约是性格所致。他的狂傲,不是肤浅的,是有厚重的知识积累,是有强大的智力支持的。他年轻的时候,读书很用功,一入图书馆就扎进书堆里,忙得甚至没时间喝水,一天下来,嘴唇干裂得粘在一起。现在也有人为了吸引大众的眼球,而故作“狂敖”的,但是因为少了厚重的知识积累,少了丰富的人生阅历,便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喜欢李敖的特立独行,还是因为喜欢他快意人生的处世方式。古人说:“子弟二十不狂,没出息;三十犹狂,没出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你狂,那是真性情,便是没有积累,因为年轻,别人不会取笑你,还会原谅你。那时,我没有狂过,错失了时机。三十岁以后,生活大多已进入正规,算是真正的成人了,就得稳重些,这是传统的观念。我自认是传统的人,所以,现在也不会去狂了。
人们看戏会看到涕泗纵横,看到前合后仰,所谓“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我这一辈子大概是没机会狂了,看看别人总是可以的,这“别人”,非李敖大师莫属。
台湾社会,因为对它的了解多片面,所以结论多不公允。在我眼里,那是一个热闹场。李敖竞选“立法委员”的时候,陈文茜说:现在,在台湾,掌握政权的都是些不上道小流氓,对待他们用正常的手段没用,要治他们,必须有上道的大流氓出来,李敖大师就是。我喜欢看台湾的社会百态,而台湾社会中,没有了李敖,便失色不少,便失趣不少。
喜欢李敖,还因为认同他的许多理论,限于篇幅,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就因为这些,喜欢李敖;因为喜欢,所以怕他死去,不愿眼见、听见他死去,所以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健康,能长寿。
2006年11月24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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