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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天演录——22.正史 弑君卷1

九州天演录——22.正史 弑君卷1

作者: 不悲不亢不疯癫 | 来源:发表于2018-06-29 16:52 被阅读17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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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九州天演录——21.正史 倒太子卷 3 废立太子

    君临城,元帅府

    黄叶飘落,后花园中一片肃杀景象。

    中成凉一袭白衣,赤着脚站在走廊下,看着园内,萧索,冷寂,杀气弥漫。

    咳嗽声从身后传来,中成喆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神色倦怠,满脸病容,但眼神却依旧亮得吓人。

    “唐傲真的疯了么?”中成喆沉声问道。

    中成凉扶中成喆在栏杆上坐下,说道:“就崔中石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中成喆若有所思地说道:“别忘了‘猪王’旧事。”

    中成凉说道:“父亲是怀疑唐傲是装疯的?”

    中成喆淡淡道:“当年琅琊王唐焓被人告发,唐焓不得已装疯,太祖疑其有诈,将其扔入猪圈。唐焓在猪圈里甘之如饴,与猪同吃同睡,终于瞒天过海,保住一条小命。三年后,太祖病逝,唐焓趁机发作,若不是柱国公唐缺力挽狂澜,带兵勤王,斩琅琊王于箜垌山,煜唐国祚险些断绝。唐家人的隐忍是刻在骨子里的。”

    中成凉轻轻笑了笑,说道:“只怕,唐显再也没有发作的机会了。”

    中成喆淡淡问道:“你派出了杀手?”

    中成凉想了一会,说道:“此刻,唐显应已在火海之中。”

    弘农王府

    张武是个精瘦的老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

    他在唐显身边已经服侍了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像巡夜这种粗事,张武也都亲力亲为。

    张晓是他的爱子,年岁与唐显相仿,只是胖了许多,唐显神志清醒的时候,会叫他胖虎。

    唐显贬为弘农王之后,张氏父子也随唐显一起来到弘农地界。

    临近午夜,张氏父子在弘农王府一言不发地走着,脸上写满坚毅。

    走进唐显寝殿时,唐显已经沉沉睡去。

    “爹,太子已经喝下迷魂散,昏睡过去了。”

    “晓儿,做好准备了么?”张武沉声道。

    “爹,咱们真的要这么做么?”张晓问道,言语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太子于我张家有大恩,咱们绝不能让他被奸人谋害。”张武坚定地说道。

    “姐姐的事,的确多亏了太子。”张晓低声道。

    “太子刚正不阿,古道热肠,当年不仅仅惩治了强掳你姐姐的恶奴,还给了咱们张家这么多年优渥的生活,现在,太子蒙冤受难,是咱们报答他的时候了。”张武沉声道。

    张晓不再言语,对着父亲作了一揖。尔后父子二人朝着唐显恭敬行礼。

    他们先是拱手作揖,然后双双跪下,额头触地,再双手平推为礼,如是者三。

    礼毕,张武高声道:“七日前,有人给老奴送来黄金百镒,让老奴谋害于殿下,老奴受殿下厚恩,绝无二心,为了防止奸人再寻他法,不得已虚与委蛇,而今敌暗我明,局势危机,老奴不得已,欲以犬子之命,代殿下而死,以绝奸人之望。”

    言毕,张氏父子走上近前,张武背起瘫软的唐显,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爱子,决然离去。

    当张武把门扇关闭,铜锁闭合时,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滴落下来,他张开嘴,想呼喊自己爱子的名字,却终究没有开口。

    门的那一边,张晓望着门窗上父亲的身影,泪眼朦胧。

    但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提起房间内早已备好的桐油,浇在唐显的床上。

    尔后他换上唐显的锦袍,张晓的身体白皙结实,充满着年轻的活力。

    他以为自己能够活到白首,却没想青丝就要离去。

    粘稠的桐油自头顶浇灌而下,张晓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他缓缓躺在唐显的锦床上,锦床有他难以想象的酥软。这种酥软华美的锦床本是他一辈子都不能享受的,现在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接他。

    造化弄人。

    张晓叹息一声,拿出火石。

    烈焰很快包裹了他,张晓开始痛苦地哀嚎,他的手四下乱抓。

    突然,他的右手抓到一个硬物,这个硬物藏在锦被的下面,张晓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浑身火焰的张晓哀嚎着,把这硬物拿至面前。

    那是一柄鎏金的匕首。

    张晓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是如此用力,整个面部在火焰里都扭曲起来。

    “太子殿下!你的恩情,张家还了!”

    烈焰很快吞噬了弘农王寝殿。

    弘农王唐显命丧火海的消息令京师震动。

    郅苍作为钦定命官来到弘农,彻查唐显死因。

    唐显的焦尸被从火场中扒出,放在阳光下供验尸官细细查验。

    郅苍围着焦尸转了两圈,突然蹲下身子,掰开焦尸的嘴巴,仔细观察焦尸的牙齿。

    然后他站起来,走向人群角落的张武。

    张武淡定的看着这个名满天下的神探,脸上波澜不兴。

    郅苍冷冷问道:“那个焦尸是前太子?”

    张武平静道:“自然是弘农王殿下。”

    郅苍笑了,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揶揄说道:“殿下去年堕马,上颚第四齿摔掉了一半,那边那个焦尸,牙齿却是完整的。”

    张武盯着郅苍,这一眼,似乎看到了骨子里,然后他淡淡道:“郅大人明察秋毫、慧眼如炬,自是没有什么能瞒得了郅大人。太子殿下克己修身,广有德名,如何做得出詈骂君父、与皇妃私通的事情来?大人为刀,被人握持,斩去了太子王冠,如今,大人这柄刀是要将大煜的良心一起斩碎?把朝廷让于奸臣宵小么?”

    郅苍沉默了,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张武,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那具焦尸。

    许久,郅苍大声道:“经本官查验,确系弘农王正身,就此结案。”

    张武对着郅苍作了一揖,低声道:“谢大人。”

    郅苍深深地看了眼张武,突然对其作揖还礼,起身时,张武早已泪眼朦胧。

    君临城,德彰殿

    “哗啦”一声,御书案上的一摞摞奏章被推倒在地,高宗唐傩愤怒而悲痛地趴在书案上,声音低沉,像是地底的冤魂。

    “乱臣贼子!他们全是乱臣贼子!”言毕,他激烈的咳嗽起来,竟是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老太监黄忠焦急在唐傩身边服侍着,看到唐傩吐血,立刻焦急的喊道:“快传太医!”

    唐傩却一声低吼:“住嘴!不许传太医!”

    黄忠心下焦急,却不敢违背唐傩的命令,只能安静地站在一边。

    唐傩用力把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慢慢坐回龙椅上,冷冷道:“现在那些人巴不得我一病呜呼。我的病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说完他又激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他看着纱帐外透进来的阳光,语调冰冷:“老伙计,你我缘尽于此了。”

    像是说给黄忠,又像是说给往日的自己。

    突然,唐傩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昏迷不醒。

    元帅府,白虎节堂

    “圣旨到!大元帅中成喆接旨!”黄忠一脸正色地宣道。

    中成喆及中成凉恭敬跪下听宣。

    “大元帅功勋卓著,战绩彪炳,朕念将军年迈,擢升为太尉,位及三公,剑履上殿,入朝不拜。”黄忠正色宣旨完毕,尔后一脸谄媚地说道:“奴婢恭喜太尉,贺喜太尉!”

    中成喆淡淡一笑,说道:“有劳公公了,舍下已备有薄仪,请公公下去稍歇。”

    黄忠脸上的谄媚之色更浓,说道:“如此便谢太尉了。”

    中成凉扶黄忠出门的时候,用力地捏了黄忠的胳膊一下。

    黄忠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中成凉摇了摇头。

    中成凉会意,礼送黄忠出门。

    等他回到白虎节堂之时,中成喆已经端坐在白虎座上等着他回来了。

    待得中成凉坐定,中成喆问道:“凉儿,你对这道旨意怎么看?”

    中成凉淡淡道:“皇帝已经知道唐显的死跟咱们有关系了,但是却苦无证据。”

    中成喆道:“你的意思,这是皇帝的欲擒故纵之计?咱们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中成凉笑了笑,说道:“恰恰相反,咱们已经高枕无忧矣。”

    中成喆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中成凉淡淡道:“陛下擢升爹为太尉,却没有褫夺兵权,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下这样的旨意,爹也不会遵守,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军事最高的太尉一职赐予爹爹,因太子之事,这半年来君临城里人心惶惶,正好借此举以定人心。”

    中成凉顿了顿说道:“其次,陛下行将龙驭上宾。照他以往的行事,定会想办法除掉我中成家,以绝后患。但...”

    中成凉笑了笑,说道:“陛下已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封诏书,并非陛下授意,而是三皇子那个书画皇子求下来的。”

    看着中成喆不解的神情,中成凉道:“这也就是说,三皇子已经看出局势不妙,在乡父亲讨好逢迎,而陛下有心无力,也有了顺其自然的休战之意。”

    中成喆奇道:“凉儿,陛下心意,你如何这般确定?”

    中成凉道:“大内使黄忠早已被我买通,昨日我托人问他授予父亲为太尉的旨意是否为昏迷中的唐傩临时起意,刚才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对我摇了摇头。如此一来,陛下的心意就很清楚了。”

    中成喆问道:“凉儿,那依你之见,下一步局势会怎么发展?”

    中成凉道:“三天前陛下已不再临朝,根据线报,陛下每日只能进一些稀粥,想来时日无多,父亲掌握全国军权,到时必是托孤之臣,望父亲早做打算。”

    说到这,中成凉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中成喆,问道:“父亲,确定要永为煜臣么?”

    中成喆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轻声道:“君不负臣,臣不负君。”

    中成凉轻声叹了一口气,低头退了出去。

    中成喆对着空荡荡的大厅,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老伙计,你要走了么?”

    嘉平十九年十月初九,唐傩宣中成喆入宫。

    中成喆剑履上殿,单膝跪拜,沉重的盔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唐傩已经病成皮包骨头,他高坐在龙椅之上,整个身子却都瘫软在椅子里,然后他抬起手,指着樨下跪坐的三皇子唐玄礼,说道:“今后,他便是煜唐之主,玄礼,给太尉敬酒。”

    唐玄礼依照礼仪,为中成喆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奉上。

    中成喆不敢喝,跪在地上并不起身。

    “玄礼,喝一口。”唐傩虚弱地说道。

    唐玄礼依命喝了一口酒,中成喆这才接过酒爵,一口饮下。

    “英雄嗜酒,尽泯恩仇。”唐傩淡淡的说了一声。

    中成喆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唐傩和唐玄礼依次行礼,表示披肝沥胆,忠心可鉴。

    瘫软在龙椅里的唐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中成喆离开德彰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适,然而等他行至穿云楼之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穿云楼凌空而建,高数十丈,连接德彰殿与前殿,乃是中成喆的必经之路。

    外臣进入内宫有三条路。

    一条是内宫的正门,正阳门,此门非重大国事不开,非天子不得

    行走。

    一条是朱玉门,这是留给内府太监宫娥出去采买商品,物资运输而用。

    最后一条就是这个穿云楼,供外臣进出,之所以建造的如此之高,就是在危机之时作为守卫的屏障。

    中成喆感到眩晕的地方正是穿云楼。

    他觉得自己头脑越来越昏沉,脚步越来越蹒跚,终于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中成喆身体强健,绝不可能因为一杯酒而醉倒,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喝的那杯酒里有东西,他想大声呼喊亲随,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的向前伸出手,在地上爬行。

    他要爬下穿云楼,楼下有他曾经的旧部,只要到了那里,他就安全了。

    但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爬到那里了。

    一双金履靴缓缓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这个人走到中成喆的旁边,蹲下身子,安静地盯着正在地上爬行的中成喆。

    然后,他说:“老伙计,别枉费力气了,你喝下去的酒里,放了春迟草。”

    春迟草,蒙骗天地生灵,草不发芽,燕不南归,永堕于冬,春将迟来。是世上最厉害的麻痹草药,而且无色无嗅,人绝难以察觉。

    中成喆惊疑不定地看着唐傩,张开嘴,艰难地说道:“陛下,臣并无反心...缘何如此?”

    唐傩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仇恨,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一句并无反心!你中成家无反心,操纵武选的是何人!你中成家无反心,构陷太子的是何人!你中成家无反心,杀害陈妃的是何人!你中成家无反心,威逼太子的是何人!你中成家无反心,结党逼宫的又是何人!”

    中成喆满脸悲伤地说道:“陛下!你我刀山血海中拼杀而出,生死相知,性命相托,如何忌我如斯!奸佞间我君臣,陛下英才天纵,万不可受他人之计!当年楚申之乱,你我君臣勠力同心,并肩作战,挽狂澜于既倒...”。

      “住口!”唐傩生气地须发皆张“休要再提当年!当年的中成喆赤血丹心、匡扶乱世、解民倒悬,朕以肱骨视之,朕若知道你日后飞扬跋扈、结党营私、图谋篡逆,怎会赐你天下兵马之权,任由你如此横行无忌!朕,深悔当年!今天不容奸,你命当如此,还提什么当年!”

    中成喆听了这些话,好像石化一般,一句话也不说,他艰难地仰起头,看着沉闷深红的廊顶,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变得木然,时至今日,他似乎终于明白,当他选择和自己的孩子站在一个立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煜唐皇族的敌人了、而且不容饶恕。

    他冷冷地看着唐傩,恢复了往日冷淡神态,淡淡道:“陛下在禁宫之中毒杀末将,不怕众臣心寒齿冷么!”

    唐傩哈哈一笑,强撑着自己病重的身体,冷声道:“大元帅是在警告朕,禁宫杀将,军心思变么!你且看身后是谁!”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将缓缓走了过来,却是振武将军秦晃。

    中成喆苦笑一声,看着自己曾经最信任的战将,惨然道:“陛下好手段,有秦晃在,的确可以稳定军心。”

    唐傩冷冷道:“你只觉自己对其有再造之恩,却不知秦晃不是你的家臣,而是朕的振武将军,朕是他的君!”

    中成喆艰难地侧躺在地上,冷冷道:“所以陛下假装重病,迷惑众人,尔后定下这瞒天杀机。”

    唐傩冷然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为了除掉中成家,朕不得不小心行事。”

    顿了一顿,唐傩语气变得感伤起来:“老伙计,你走之后,朕也会很快找你。”

    中成喆淡淡一笑,说道:“那臣,先走一步了。”

    唐傩眼中的感伤之色变得冷冽,他轻声对秦晃说道:“送大元帅上路吧。”

    秦晃对着中成喆单膝跪地,行了重礼,尔后,抱起身体已经僵直的中成喆,来到穿云楼廊边,旁边就是几十丈高的宫墙。

    秦晃轻声道:“送大元帅归天。”

    言毕,一松手,把中成喆从穿云楼上抛下。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唐傩看着中成喆陨落,冷然道:“大元帅宴饮过量、不胜酒力,过穿云楼时脚步虚浮,误堕楼下,不治身亡,尔等可听清楚了。”

    身边的人轰然应诺。

    老太监黄忠突然跪地不起,连叩头道:“陛下,老奴有罪,老奴因贪恋钱财,多与中成凉私下走动,不意泄露太子与陈妃旧事,以至奸人有机可乘,以此事威逼老奴,终酿成大祸,还请陛下责罚!”

    唐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万般皆好,就这一个贪财,险些断送我江山!好在你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与寡人一道设下这示弱之计,这才除掉了中成凉,功过相抵,自己到内廷司领三十廷杖吧!”

    黄忠哭着扣了个头,蹒跚着走了下去。

    唐傩一回头,脸上布满严霜,他声音低沉,语调里一股血雨腥风,“振武将军,朕命你查抄元帅府,中成家一干人等,一个不可放过,尤其是中成凉。”

    秦晃双手为拳,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而去。

    唐傩勉力支撑着眺向远方,日暮西沉、鸦鹊南飞,大地一片寂寥萧索。

    “显儿,朕收拾好朝廷了,就等你回来,咱们父子相聚。”

    风吹过,唐傩眼角默默流下一行泪,很快就风干了。眼前一黑,唐傩突地倒地,昏迷不醒。

    下一章:九州天演录——23.正史 弑君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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