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深了。
昨日的雨已销声匿迹,只有回旋的微风,还泄露出一丝彼时的清凉。
我的窗外有两颗树,一颗是柳树,另外一颗还是柳树,然一颗气宇轩昂,一颗却歪着脖子。

两棵柳树上栖息着几只鸣蝉,仔细一数,歪脖子树上的竟比另一棵上多了一只。
朝露微白,蝉悠悠食,待到日上竿头,鸣声大振,传数里远。
念及此,忽然想到儿时捕蝉的情景。
说起捕蝉,就不能不提它的幼虫。蝉在蜕变之前,我们老家叫做“烧钱狗子”,也唤作“肉蛋”。每当夏日雨后,我总会拿起铁铲,带上塑料瓶,去河边的树下找寻。
每次发现圆圆的小洞总是莫名的兴奋,小心翼翼的把小洞扣大,把手指伸到洞里抓住烧钱狗子一只螯脚,使劲一拉,浑身是泥的烧钱狗子便破土而出。
待到晚上,呼朋引伴,找烧钱狗子的大军在树林中密密麻麻。一束束手电筒的光芒交相辉映,目力所及,不论可怜的小家伙爬的多高,都会被人一竿打下,无一脱逃。
说也奇怪,我虽然找的起劲,但却从来不吃。每晚找完烧钱狗子,我就去小卖部换雪糕,那时的雪糕五毛一支,两个烧钱狗子就可以换一只吃。
每晚吃着雪糕,拎着成瓶的战利品,简直是夏日的美事一桩。回家以后,我的母亲就会将烧钱狗子洗净,用开水烫死,然后用盐巴腌渍起来,成为第二日饭桌上的一道美食。
晚上找烧钱狗子,白天当然少不了捕蝉。现在一想,当时我和小伙伴们还真是残忍,在地下不放过,人家终于蜕变成功,飞上了大树,我们还是变着法子捕它们,现在想来,一顿唏嘘。
捕蝉的工具都是自己制作,两根竹竿绑在一起,最上面弄上一根很细的树枝,树枝头缠上淀粉熬成的面筋,捕蝉工具便宣告完成。
烈日当头,小伙伴们每人扛着自己的竹竿,循着蝉鸣,静悄悄的来到树下,慢慢得将树枝投向蝉的翅膀,一旦粘上,无论它怎样挣扎,几乎很少有逃跑的可能。
也许蝉到死也不会想到,赖以自豪的鸣叫却成了死亡的路标,“居高声自远”也许并非好事。
读到汪曾祺先生的“蝉”,竟然发现先生小的时候捕蝉用蛛网。
“选一根结实的芦苇,一头撅成三角形,用线缚住,看见有大蜘蛛网就一绞,三角里络满了蜘蛛网,瞅准了一只蝉,轻轻一捂,蝉的翅膀就被粘住了。”读至此,不禁拍掌大笑,简直妙哉。
童年时光已然久远,现在偶回老家,看到一只烧钱狗子,自己却已经怕的不敢用手久拿,想来也是好笑。
已过而立,观蝉有感,藉此纪念儿时的美好,特记于此,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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