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秋聲

秋雨秋聲

久盼的秋雨今天黃昏時候終於真正降下，雖然殘晌已被烏雲壓境得提前昏黑，但我心確十分沉靜而又感念萬分。因為秋已近半，還未真正領略秋雨的美好呢。這不，以前對於秋雨，慣常地感覺他是多餘的代言，淅淅瀝瀝的春雨，盛夏的狂怒的雷陣雨都見過了，這秋天的雨又算得什麼呢，只不過是春雨夏雨的“餘”，就跟一些人對於詞定義為“詩餘”一樣，或者曾經滄海、巫山雲雨，其他都不算的什麼了，包括著秋雨。現在越來越聽不得人們說，又下雨了，討厭的，下得濕漉漉的，給人多不方便。感覺他們是心甘情願地葬送著生命的美好際遇一種，至少不那麼珍視。

我打內心喜歡秋雨。2006年始到紅羊正好趕上九年義務教育國家驗收。剛開學那一個月時間的下午全部用來整理材料了。而那一個月是連陰秋雨陪伴度過的。那可是給了我無限的愜意。初來乍到、格外新鮮。尤其遠離了城市的熙熙攘攘，遠離了大學男生宿舍前半夜的嘈雜不堪，來到那一到晚上便只有自己心跳的仙境，我打內心是很能接受這秋雨的。至於當地很多人，他們已經對這秋雨熟悉得生厭了，當然覺得一個月的連陰雨不是什麼好事了。當時西北望，一條上坡的雨落其上的不再往裏滲的山路像一條白色的帶子環繞山間，雖然有陽光普照，也足見其明晃晃的，給人無限遐想和美夢。青草盛露，這對北方普旱的人們來說，不是更美好的風景麼！學校給管飯，每天中午一幫同事步行去街道吃西海固炒麵，說說笑笑、如詩如畫在那安靜的山野。

最是秋雨下得並不大，不必擔心被淋著，也不因沒有而覺著無趣。不光春雨細如牛毛，秋雨也是。只不過春雨是人們知道其要來，春雨過後還有夏雨秋雨，便有先入為主的架勢了；春雨夾雜著一冬攜來的塵埃的土腥，在乾燥面前匆匆不見。而秋雨則不一樣，一方面知道雨是要去了，有多少不舍滴下！它經過了春雨的淅瀝、夏雨的狂作，終至秋雨的沉靜，而後便要被隆冬隔斷，直到來年的春雨。或許還有“滴吧、滴吧，快快滴吧，再不滴就沒有機會滴了”的呼籲呢！有人說新陳代謝、四季轮回，何苦說秋雨要去了呢？或許，哲學、真理的存在永遠是一個無限放大的同心圓，一季的去和兩季的輪回、永恆的迴圈是在不同圓內的，自然感受就不同了。人啊，又哪敢論及！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四季，下個四季只是你的下一代、下N代了。所以不要把生命寄于未來，而今天卻幹著掘墓的事。另一方面，這雨下得絕不給人感覺奢侈，生怕這次下完了、下次就再沒有了。現在可以一廂情願地說，春雨之所以細如牛毛，是因為熬過幹冬，知之即來而稍有發作；而秋雨之所以細如牛毛，是因為歷經盛夏，知之將去而不舍發作。

王國維《人間詞話》說“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大概我首先有一份憧憬的願景，而後逐漸超越無可奈何而後形成了“詩意”了吧。以詩心觀世界，世界便都成詩意了。如今回想，將大學畢業初年的美好青春留在那如今已經人去園空的中學的經歷，只是當時已惘然，當時一顆赤誠詩意之心逐漸養成，其成果之一便是喜歡秋雨。

晚飯過後，風乍起，落葉如沙，使人不禁惋惜。細雨飄搖，落在身上臉上，一點都不覺得濕。我反倒專門走出去，聆聽雨打落葉那厚重重的聲響：雨凝重了，落葉也是經歷過秋的洗禮而厚重了的。或許只有秋天的厚重葉子才配擔待得起秋天的雨的沉凝呢！二者相遇，造就了秋雨秋聲的別樣的厚重寧然。

秋收的人們大概有些埋怨秋雨的打攪了。但有人馬上說，也好，秋雨讓我們歇一歇再幹，一連幾天把人累的。而回茬了秋茬莊稼的那一撥人，或許會暖心地笑，終於下雨了，乾旱了一秋的正在熟面的莊稼趁此可以多熟些面了。那些不關心切實益處的人，大概下不下雨也隨心所欲咯！

回家進入村口時，幾家人的炕眼門紅紅的火焰迎雨冒著，煙霧籠罩著一座座房屋。我頓時有多羡慕，今晚安靜地聽著秋雨，可以在暖暖的炕上美美地睡上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