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杀手

作者: 杜三有金山 | 来源:发表于2019-01-21 22:44 被阅读18次

    引子

    漆黑的山峰

    搅动猩红的云纹

    夕阳

    烫过松针

    贪婪的刀刃

    画下最后的斜痕

    喉管

    献上余温

    裁衣一寸

    将兵刃拭净

    归途

    背影留给黄昏 ……

    01.一个熟悉的名字

    杀手,

    自古有之,是一门古老的行当 。

    像其他的生意一样,货有不同,价分九等 。

    其中,最贵的杀手,便是杀手中的杀手,

    谓之“绝”。

    他们很少失手,因为他们很少出手。

    “不结盟,不营党,不露行踪;不议价,不退订,不报师门……”

    这,是“绝”的信条!

    三斤, 就是一位“绝”,且是“名绝” 。

    这已是他入行的第七个年头,一把洪刃宽背刀不知饮过多少英雄热血,斩过多少豪杰头颅,至今仍是寒光凌冽。

    听说它从不追求折兵断骨,只是单单“裁肉”。刀重三斤九两,刀长一尺五寸,每遇“标物”,皆似庖厨解牛,或一二刀,或三五刀,无不以无厚入有间,游刃而有余。

    三斤,喜欢绿色,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因为他曾对着一株白慧草说:

    “绿色是最热闹的颜色!”

    所以任何人想要给他递“标书”,买人头,那必须要将“标物”的名字工整的写在一枚翠绿的竹简上。为此,“东门圣手”小王羲之的字号也是声名鹊起,听说经他书写制作的“标书”,中的率至少提升三成,原因嘛,不单是他的字好,更因为他总能找到这世上最绿的竹片……

    三斤,接到新“标书”的第七日,也是他在江头醉酒逐浪的第七日。可他仍忘不了那翠绿的竹简,更忘不了简上那三个蝇头小楷……

    他本可以拒绝,但他选择了接受。因此,按绝的信条,如今已成定局。竹简上的名字必将择日而亡。

    尽管,那是他的师傅!

    02.意外的杀伐

    三斤,已经有十四年不归山门,不见师傅。三日的路程,他走走停停,足足度了六日,才堪堪走到山下的竹林。

    二里外,十多个人影在竹林中晃行。

    三斤,择一修竹,攀至其冠,静察其变。

    “就在这了,送各位好汉上路!”一个军伍打扮的,张口道。

    “得令,将军!”三个破落打扮的小卒回禀道。之后便纷纷抽出腰际的刀兵,转身围向身后的五个布衣……

    就在此时,一位宽膀樵夫一声短喝,叫住了即将挥下的兵刃。

    “将军,实在是我的婆娘搞错了。这几位好汉并未盗取某家分文。”樵夫上前解释道。

    “王夫,报官的可是你们,现在又来为其求饶,这是何苦,再说了,他们身上确实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难道我还冤枉他们不成?”为首的答到。

    “将军,他们真的不是盗匪,不过是些逃难的贫寒人。”樵夫想是一心要救人。

    “王夫,既然你说是误会,那此事便与你再无干系。至于我如何处置他们,你就莫管了。若再多嘴,连你一块法办!”说着,那“将军”回头给亲信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将军,我知道真的贼盗在哪里?”

    将军并未回头。

    此时,一个布衣的头颅已脱身而去。

    “除了人头,我还知道他们有许多金珠宝玉……”

    将军终于叫停了杀戮。

    “领头的叫王雪山,是个大绺子……”

    一棵修竹,摇了一摇,一道青影眨眼而至……

    三斤,本无意眼前事,可他现在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便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所谓“将军”,不过是一个前线落了伍的残兵,途中拾掇了一副破旧的盔铠,行至这一带,又收编了三个小鬼儿,专干些看着敞亮,实则不齿的下作勾当。

    今天这一幕,便是准备“就坡下驴”,裁了这几个“賊盗”的首级,好去衙门讨个赏。

    而那所谓的“贼盗”,只是些逃荒的饥民。其所施“盗行”,也不过是偷了那樵夫家里的几个陈芝麻、烂番薯。

    樵夫的内人归来,见家里一片狼藉,便知遭了盗,不及清算便叫樵夫去报官。樵夫途中偶遇“将军”一伙儿,两语三言便将事情说与对方。

    “将军”听闻这樵夫所言,正是合心意所图,便随其反身缉盗……

    不到两日,“贼盗”便落了网。

    可樵夫并未在这群贼盗身上找到任何所失贵重之物。反倒一日前在那流寇“将军”身上发现了一枚银簪头。他自然认得那是他内人的嫁妆,可他更知道自己对此只能视而不见。

    只是自己的几分良知作祟,不敢叫无辜之人枉送性命。于是便一路尾随,试图阻止。

    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低估了对方的邪恶。于是,他便急中生智,妄图演一出“驱虎吞狼”的戏码。

    狼虎之争必有死生,不论谁输,他似乎都得利。

    只是,他并不知这头虎早有人盯着呢,而且那人就在他头顶……

    杀戮,就是杀戮,没有善恶的争辩,没有对错的区分。

    刀影既现,唯有死见。

    一阵淅索,林间再无活口。

    翠绿的竹叶落势滚滚,如燕如蝶,染了血,便似涸辙之鱼,再无半分潇洒……

    03.这也是刀石

    门楼没变,只是石桩少了些棱角,木雕褪了些颜色。

    另外还多出了几挂素色的大绢花,迎风轻扬……

    三斤没有跨入门槛,

    距离槛石足有三丈外,躬身行礼。

    “这世间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是我师父!”

    “总会有的!”一个声音不疾不徐,不喜不愠。

    “那为什么你要现在递上竹简?一心求死!”

    “登绝顶方能览盛景,再耽延,恐怕你此生永无法跨出那一步了!”声音渐近。

    “那是我一人之事!”

    “刀石,刀石,无刀,要石何用?我既是你的刀石,你之事又岂是你一人之事?”

    门槛后,一身灰色布衣,箍一条黑缎束腰,双目精彩如点,颌下须髯杂驳,清瘦脸庞,勾挂几丝和煦。

    他便是竹简上的“标物”,樵夫驱赶的“老虎”,更是三斤授业解惑的恩师——王雪山。

    三十年前,“王雪山”三个字便是绿林好汉的代称。

    能在武林中,享誉多年,不仅是因为他武功高强,行侠义,仗天道,更是因为他干了一件大事。

    是他,用一刀,将天下最负凶名的“北莽刀客”——呼和日落,斩下神坛。

    只是,那年之后,他便消匿于世,空留一段神传。

    “为什么是我?”三斤,执意问。

    “因为我要还一个人情。”

    “谁的?”

    “呼和日落”

    三斤沉默了一刻。

    “那又如何?”

    “是他,用他的死助我踏出了那一步。所以我的死也必如是。”

    “可我不需要。”三斤强言道

    “情,欠下了就须还。”

    “可你不欠我什么。”

    “你,是他托付给我的……”王雪山跨出了门槛,风开始扯动衣袂。

    三斤,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直到,王雪山走近,只剩一丈的距离。

    “樵夫,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儿子。”老人平静如素。

    “你知道他会被我杀了?”三斤和老人相处近二十年,但他似乎从来不了解他。

    “幸亏……他没有儿子;幸亏……他也不习武……”老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为什么?”三斤从来没质疑过师父,过去是,前一刻也是……

    “如此,你就不必再像我,负人情;世间也不必再多出一位绝……况且,多一块刀石,不好么?”

    正午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压在脚底,干净的地面没有一块多余的斑驳。

    三斤,抽出了刀,一把洪刃宽背刀;

    王雪山,也抽出了刀,一把同样分量,同样长短的宽背刀。

    一刻齐出,四境皆止……

    丽日晴天无风雨,沙走石飞汗如泥。

    天高林阔鸟皆寂,刀剑一处雷鸣晰。

    电石火光顷刻里,生死无常几禅机。

    无弃无厉亦无惧,贵尘贵止更贵奇。

    老人的刀取了三斤的半块衣角,三斤的刀闯进了老人的灰袍……

    老人用余力将割下的衣角举起,又落下。

    “两不相欠!这,是我给你的……酬劳!”

    三斤的父亲是师父的刀石,而师父又是三斤的刀石,那三斤自己呢?

    又会是谁的刀石?

    杀人取命,是最便宜的买卖,有时候一句话便是酬劳;

    杀人取命,也是最昂贵的买卖,余生所为仅是恪守信条……

    尾声

    杀手是一门古老的行当,

    像其他的生意一样,货有不同,价分九等 。

    直到有一人出现,

    杀人便不必有区分,

    竹简递上,黄金七两,莫问好恶,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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