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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过荆棘丛林。我闯过,我认得生活的伤

我到过荆棘丛林。我闯过,我认得生活的伤

作者: 见柯无名 | 来源:发表于2020-03-11 22:45 被阅读0次

    悬而不决终于有了力量,如果谜题揭晓一个不正确的谜底,那么永远也不会得到真相。

    灶台底下三层架子,菜篮子里搁着一颗大白菜,叶子油绿绿的,很新鲜。

    “我煮个面吧,”齐小奇说,她走进厨房,伸手从灶台底下拿出一棵白菜,巡视了一圈又摸出砧板和小奶锅,左手边墙上挂着围裙,她摘下来,又转身摊手问,“面条儿放在哪里?”

    齐先生拉开冰箱拿一包挂面递给她。

    “冰箱还有鸡蛋。”齐先生说。

    “鸡蛋?”齐小奇抬头,对着齐先生笑意盈盈的眼神,又低头,才说,“打进汤里吧。”

    “好。”

    齐小奇按两个人的食量,抓了两握的面条。水沸腾起来,用小勺子刮去浮沫。大白菜揪开一片片拍在案板上,菜刀并着脆梗唰唰唰横切过去,菜梗先丢进锅里。

    她的动作很熟练,鸡蛋磕在灶台边沿,左手打蛋,右手筷子打散,这边蛋壳丢进垃圾桶,另一边盖上锅盖关火焖烧。

    齐先生赞叹,“那么久不见你,你变得很能干。”

    齐小奇回头咧嘴笑了一下。

    并排摆出两只碗,先捞出两只蛋,面条差不多平均分,右手边那碗再多一点。青菜也摊完,最后的汤水端起锅倒,左手边那碗汤水少一点。

    齐先生收拾好餐桌走进来,“我来拿筷子,你还用那双刻花儿的吗?”

    齐小奇眉尖微微一挑,随即点头答应,“好呀。”

    她把右手那碗推给齐先生,自己端了另一碗。

    齐小奇挑起一根面条,略微有些烫,她把筷子架在碗边上晾着。

    她手里那双筷子微瘦长一些,木头制,顶端印了荷花的图样,逛超市的时候买的。齐小奇带去学校用,用惯了放假又带回来,每次吃饭都单用这双,没别的,就是喜欢,像小婴儿的安全被和口水娃娃一样,独独喜欢自己固有的小东西,还带一点小孩子气的固执。

    齐小奇知道齐先生把家里翻修了一遍,茶碗用具也换了新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双旧筷子还在。

    “在学校还好不好?”齐先生闲聊问到,“专业还适应吧,同学怎么样?”

    “都好,”齐小奇挑了一根面条才回答。

    都入学两年了,自然一切习惯的都好。

    “你呀,都不给我来个电话,信息也不回,我都不知道你过得怎样。”齐先生埋怨地叨叨。

    齐小奇错愕,吞了一口面囫囵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她的语气微微抬高了一些,想要弥补事实上的底气不足。

    齐先生没在意齐小奇的语气,他还在热切地嘘寒问暖,行使他固有的权利和义务。

    “你这次回来要不要多住几天,我带你四处转转,很久没来这边玩了吧。”

    “——还有啊,楼下那个小公园……”

    齐小奇还未打算开口,齐先生的手机响了。铃声有些突兀,齐先生摸起手机,看一眼,又把屏幕盖下去,抬眼瞄齐小奇的表情。

    他转了转眼睛,伸筷子问齐小奇要不要添一些面条。齐小奇摇头说不要。

    手机铃声又响了一次,声音大了开始震动,在桌子上打转。齐小奇看到齐先生的脑袋偏了一偏。他放下筷子,搓搓手,还是拿了手机,起身进了房间。

    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背后,隔绝一声温柔。

    齐小奇去散步,倒是遇到好几个熟人。

    楼下的阿公阿婆是看着她长大的,抱过她,哄过她。他们目送她远走,一步步丰满羽翼。楼下的小公园,算是小区的基础配套。小花圃,行步道,有个小游乐场,摆了一架滑梯和几个小木马。

    还是和以前一样。滑梯旁挤满了小孩子。大的小的,路还没走稳的小娃娃,家长抱着也要上去蹭一蹭。

    旁边的菜市场也还在,齐小奇轻车熟路的转了一圈,提了一条鱼回来。

    鲮鱼。

    菜刀拍晕,抠出鱼鳃。刀背换个方向刮掉鱼鳞。横切肚子一刀,捞出内脏,洗干净,留出鱼蛋和鱼鳔。

    蒸锅烧水,架上蒸架,切姜丝布在鱼身上,上锅蒸。

    拍蒜米,开火,热油,炒青菜。

    她的动作很利落,简单的蒸鱼和炒菜,白米饭上桌也囫囵凑一餐。

    齐先生落座,夸她能干。

    齐小奇解释,“我现在会做菜了,你没尝过。”

    地理课说过,初一月缺,十五月圆。月光再亮,透不过层层窗纱,倒是节能灯管刺眼提神。

    齐小奇抬手摁下酒杯,轻轻地说,“够了吧。”

    “好久没喝了,你回来,我高兴。”

    齐先生的语速变得迟缓,他的目光聚焦在齐小奇脸上,迷离的水波透过眸光,想添一把泪水隐隐闪烁。

    “回家来,好吗?”

    这副嗓音出现在齐小奇的梦里,说过一样的话,却不是眼前场景。

    不会是现在。也不该是现在。

    齐先生的川字纹很深,爬在额头上,顺沿下挺直的鼻梁,眼角展开年岁的无奈。齐小奇很好看,弯眉毛,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很讨喜。生活不合时宜地在她的酒窝拐了个弯,停留在微微上翘的嘴角。

    梨花开在腊月,雨季过了汛期。晨光破晓,错了日出时分,一切都不合时宜。

    想要蒲公英飞,就允许风去吹。雏鹰抖开翅膀,也见过谷底巨石的顽强。如果放飞一只风筝,那么请让它习惯天高风疾人渺茫。

    我到过荆棘丛林。我闯过,我看过,我认得生活的伤。

    你守你的桎梏,我筑我的城墙。一样的生活,一样的道路,我们都和太阳一起从东走到西,我知道终点在哪里,无所谓领航是不是你。

    悬而不决终于有了力量,如果谜题揭晓一个不正确的谜底,那么永远也不会得到真相。

    “恭喜。”齐小奇说。

    齐先生惊愕。齐小奇又说了一遍,“恭喜了。”

    空荡荡的回声响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油渍沿着碗边流转,要在碗底聚成一滩,凝成一圈圈可见的波澜。

    沙发靠枕遮不住的小象玩偶,椅背上明显崭新但用过几次的黄色口水兜,卧室靠墙堆的快递箱贴了纸尿片的标签,橱柜里成套成套的双耳塑料碗,还有企图藏在饮水机后边的大小一溜奶瓶,不包括阳台飘飘扬扬的天蓝色小衣服。

    但凡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有了新生命的降临,都是件好事。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哪里,在他成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之前,他都值得拥有无与伦比的爱与关怀。这与他将要变成什么模样都无关,仅仅是因为人类天性对希望的怜悯——因为他弱小,所以他不会被寄托仇怨。

    未贺你娇妻贵子暖新房,未与你并肩托思江水长。

    “明天还有时间吗?”

    暗幽幽的房间里,只开一盏落地灯。灯罩上是缠枝莲的图样,映投到天花板,被放大的花枝曲曲缠绕,天地间阴暗交错,齐小奇站在门廊中间,在光影变幻的炫目中央沉沦一步。她问齐先生,明天要不要出去走走,不远,就去小时候学走路的那个花园。

    来去无踪迹,往复不留心。陌路擦肩,今后谁又认得谁。再也不记此间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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