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师生既要密切关系，又要有点距离
如果我去看医生，结果医生问：“今天我们感觉如何？”恐怕我在那里再也呆不下去了。同样的，如果侍应生（即饭店服务员）问我：“嗨，今天我们想吃些什么？”我恐怕也会很恼火。但如果是在课堂上，把你自己当做学生团队中的一员将会更好，因为这样做确实能够有力支持“同一团队”的观念。“让我们拿出课本”，要比“拿出你们的课本”更好，“我们可以怎样续写这个故事”要比“你们可以怎样续写这个故事”更让人感觉舒服。
这里表面上看讲的是语言技巧问题，其实是人的自我定位问题。有时候你需要与工作对象“天人合一”，咱们是一伙的，有时则需要和工作对象保持距离。
这是个教育哲学问题。
我最感兴趣的是医生与教师的区别，因为我常常举医生的例子与教师做比较。医生的态度，是一种比较典型的科学态度。科学研究的前提是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保持距离，保持某种张力，否则科学研究无法进行。科学家必须站在研究对象之外，才能冷静地，客观地观察和分析他的对象。也就是说，在进行科学研究的时候万不可“天人合一”，合一就无所谓研究了，就像人无法看见自己的鼻子一样。即使是反思自我，也必须跳出自我，站在外面回望自我，否则反思将无法进行。可见，距离不但产生美，也产生科学。我相信中国人科学意识淡薄，中国近代科学落后，与我们文化中的“天人合一”观念有某种内在联系。“天人合一”势必阻碍人对“天”（自然）的了解和探索。“天人合一”的意识，有利于搞关系，不利于提高认识水平。
教育既是一门科学，也是一种关系。为了搞好校园人际关系，强调“师生合一”很重要，但是为了了解学生，又必须有某种医生的科学态度，要保持距离。所以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教育的艺术，就是协调“联系”与“距离”二者关系的艺术。现在的问题是：在需要保持距离冷静研究学生的时候，我们搞“天人合一”，而当需要和学生打成一片，平等相处的时候，我们却又端起“师道尊严”的架子来，这当然很难做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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