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呼吸,慢慢地放松,放松,再放松。
我的灵魂,也随着长长的呼气而虚化,分散,再分散。从胸口出发,游出呼吸道,游出鼻腔。像羽片状的云,向身外的四周飘散,飘散,穿过窗口,穿过街道,飘向房顶,飘向天空。
随着长长的呼气,身体感觉消失,周围静下来。外面的声音迫近而宏大。
右耳方向的鸡鸣声,像在身边一样分明。鸡群嘈杂的躁动声,也被放大。依稀可辨各种高低不同的杂音。
同圈的鸭子,声音特别洪亮,大概是受到了同伴的攻击,可以听出叫声里不满的情绪。
左耳窗外,传来一种鸟急促地连续长鸣。不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鸟,长得什么样。只是左边是村子里的民房,这些鸟,是在什么地方鸣叫呢?
西边人家传来粗声大气的男人声,可以确定,声音来自新造的房子里。也只有新房,才有那么大的回声。
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敢肯定不是吵架。这些年,也习惯了南方人的说话模式,一个个像吵架一样。吵架的声音里,没有那种快乐的小火苗。
果然,接着一阵洗麻将的巨响。如一阵闷雷传来。
马上,右耳更加洪亮的大鹅声,从村北边横跨过村子上空,带着金属感的震动,盖过头顶。
这时,天空中有飞机声传来,东南方逼近,越来越大。而那只大鹅,更提高了声音,又有一只大嗓门的公鸡助阵。这声势,逼得飞机远远遁去,逐渐无声。
我再长长舒一口气,把放飞到外面的心慢慢收回。像收回春天风筝的引线,回到身体内。
我倚在窗头靠枕上,盖着棉被毛毯,身体暖和舒适,有一缕阳光斜照在窗口。这里的一缕,是量词,不是形容词,是的确有茶杯口大小的一缕阳光,投过来。估计,这是对面房子漏掉的一缕,刚好让我便宜了。
有这缕光线,房间里被暖洋洋的。有点春天的感觉。床头柜上,水壶里的热水,亮着红指示灯,等着我用。
楼下安静得像没有人。那是娃在里面用网络上课呢!为避免打搅,我们各据一室,互不打扰。
上一次发生飞巅时,许多地方网络还没普及。也只有帝都大城市,才有条件远程上课。十几年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网络课堂,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此时此刻,娃在她的世界,她在我的世界。我没有看书,也没有听歌,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与自己在一起。以出离的视角,审视我所在的小世界。
心里不喜不悲,无欲无求,像一株植物,安静而沉默。
在这一刻里,我的心是柔软而宽阔的。坦然接受所有的一切。不攀不拒。
我与周围的万物,和平相处,彼此依靠,又彼此独立。我看周围的花朵树木是美的。看鸡鸭大鹅是美的,看老人孩子是美的,看房屋街道是美的,看流风云朵是美的,看我自己也是美的。
我接受上天分配给我的性别,身体,外貌,智商与贫富,接受命运预设的坎坷灾 难与无常。
我是个有心的孩子,不管上苍赋予什么,都可以从中寻找到自己能用的东西,并且存储在心里,让她在以后的日子,派上用场。
阿弥陀佛!我感觉自己的心,平复得如天鹅绒的毛毯,柔软得一沾就想入梦。静得如深山的湖水,四周的山色,都可以在心里读取。广博如秋天的天空,一展臂就能把大山大河揽进怀里。净得如清晨的露,你是什么颜色,映出的就是什么颜色。
这种感觉,大概就叫殊胜吧?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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