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蛙声一片

2022年10月5日    星期三  阴

文  |  春暖花开

女儿放学回家，兴冲冲地说：“妈妈，今天科学课上，老师给我们讲青蛙了。老师说，青蛙是益虫，能保护庄稼不让害虫吃掉，是我们的好朋友；老师还说，青蛙的叫声可好听了，可我们没有听过，老师让我们到网上听听了。”

女儿的话让我五味杂陈。现在的孩子衣食无忧，可他们缺少的东西似乎也不少，就连青蛙的叫声还要去网上搜查。要知道，那“蛙声一片”是我们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小时候，我家院子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水池，因为紧邻自留地，雨水和浇田退下来的水，都会集中到这里，所以这个水池一年四季都不空。冬天溜冰的乐趣自不必说，单是夏日里的一片蛙声，就叫人觉得生活平添了许多的乐趣。

炎炎烈日下，割草回家，汗水浸透了后背，路过水池，自然要放下镰刀草筐，享受一番池水的清凉。这时就会看到一只只青蛙蹲坐在池边，绿色的外衣，白色的肚皮，明亮的眼睛，顺溜的体型，大大小小，或三五成群，或排成一行，挺着胸，昂着头，好不威风。

一会儿还是寂静无声，一下子就是蛙声一片，没有导演，也无需指挥，先是一两只“呱”的柔和清幽，然后就是七八、十来只的浑厚婉转，继而是成群结队的此起彼伏，你呼我应，俨然一场盛大的露天演唱会。

这清脆的蛙鸣，让火辣辣的太阳躲进了云层，让人们燥热的心也变得澄明。后来，奶奶告我说：“如果大中午青蛙鸣叫，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那时我才明白，原来青蛙是用它们特有的声音来预报天气了，怪不得这样呼朋唤友，殷勤而热切。

闷热的夏夜里，人们几乎是伴着蛙鸣入睡，尤其是夜半时分，听得更加真切，如管弦在耳。这边是“呱呱”短促而低沉的两声，那边就是“呱——呱——呱——”悠长而嘹亮的回鸣，接着是群蛙齐奏。有时欢快喜悦，有时哀婉忧伤；有时犹如运动员进行曲，有时又如绵绵小夜曲……

听着蛙鸣声，似乎也能感受到它们的情怀，也能知晓它们的生活状态，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有多少生活的感受，反倒把哇鸣当作了催眠的曲子，生活中的享受，哪一天听不到蛙鸣，好像心里缺了点什么。

仔细回想，其实青蛙是有灵性的，它们陪伴着村民、农田；它们吃害虫、预报天气；它们用自己独特的歌喉成全人类，它们是人类的朋友，也难怪辛弃疾夜行黄沙道时吟诵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诗句，现在想来却有一番韵味。

诗人行走在阡陌间，明月清风中，面前就是稻田，水波涟涟，蛙声一片，乡间的夜晚，顿时宁静而旷远。面对如此灵动喧闹的水田，脚步自然放慢去仔细品味。

娇小的稻花点缀在穗尖上，一溜儿排开，任风儿浅浅拂过，淡淡的清香，也随风流转，此时此刻看到的分明是丰收的景象，感受的分明是满满的清爽。蛙鸣稻香抚慰了诗人的心灵，一首好诗自然流淌，直到今天读来，还能想见诗人当时的激动与喜悦。

时过境迁，如今，离开小院也有30多年了，小院旁的大水池也被填平盖上了新房。旧时的容颜虽然改变，但“一片蛙声”仍时时在耳边回响，怎么都挥之不去……

网上的“蛙鸣”果然响起，女儿欢呼雀跃，一个劲地说：“好听！真好听！”而我却突然涌起了一股苦涩，原来小院、水池、稻花都变成故事了，蛙鸣也变成怀想了；可转眼又想，无论岁月多么久远，无论时光多么漫长，都会有一种快乐的吟唱令人难忘，那就是清脆悦耳的一片“哇鸣”，一群给人身体轻松、心灵洗礼的“鸣哇”。

哈哈，网上的“蛙鸣”确实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