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楼下断断续续传来铜铃的叮当声。又窸窸窣窣,似乎来了不少人……
走到门口,心里纠结得很,想去看看,可店老板熊木的话尚在耳边。
在如此诡异又陌生的环境中,一般人来讲断然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瞎操心,弄得不好,随时可能丢了小命。
想来想去,我又退回到床边,往床上一躺,准备继续睡觉。
噔……噔……噔,有人上楼来了。
我拿起雷剑,站在墙角,激发千足蜈蚣的内胆,顿时耳力大增,贴墙细听,发现上楼来的是三个人,刀妹儿在前边引路,走在中间的人脚步稳健,后面跟着的人一脚重,一脚轻,显然是个瘸子,而且两人都是男人。
上得楼来,刀妹儿把他们带到了楼道最里边的房间,也没多话,便出来了。随后又送了些饭食,那二人吃过不久,很快鼾声如雷。
只不过,楼下依旧比较热闹,兵兵乓乓不说,一些奇怪的脚步声在大厅来来回回,时不时还传来店老板熊木的呼和声……
也没过多久,店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熊木和刀妹儿去了院子里面的厢房。
见没了动静,我也失去了兴趣,加之疲惫得很,欣欣然躺到床上,不一会又睡着了。
叮铃………
叮铃………
叮铃………
又有铜铃声传来。
紧接着,院子里面嘈杂起来,听起来约莫是来的人,并不与店老板熊木相熟,熊木说客满了,不愿意接待,对方出了重金,熊木最后应承了下来。只不过,我实在离得有些远,他们声音也不大,加上有不少“黑话”,听不太懂。
不一会,又有人上楼来,咿呀一声,门打开,刀妹儿安排他们住在我隔壁。
倘若去过湘西,又住过木板房,都会知道,木楼虽冬暖夏凉,干燥舒适,可隔音效果几乎没有。人来人往,咿咿呀呀,也会带来不少烦恼。多年前,我去凤凰县一个熟苗的村寨支教,住在老乡家里。那房子在学校附近,一楼是石头房子,二层才是木楼,也就两间房,中间隔着一个木板。让我尴尬的是,村长虽是一篇好心,挑了学校附近最好的房子,户主还是一对“见过世面”的年轻夫妇。可那时候乡间夜长,睡得又早,隔壁经常传来男女的寻欢声,“啪啪啪”的节奏此起彼伏,毕竟我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血气方刚,异常尴尬和煎熬……
“米哥,跑完这趟点子,咱哥俩可以好好歇歇脚,去镇竿耍耍了。”隔壁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田腿子,你脑瓜又进汤了,隔壁住着人,你不晓得!”啪啪两声,被称为米哥的人,打了另一人两个巴掌。
“哎呀,莫打,莫打,不就说两句,怕什么,都是道上的,亮出名号,谁不晓得米哥的牌子。”田腿子说道。
那米哥被田腿子捧了起来,倒也会顺着杆子爬,笑着说道:“那也是,咱走这条道,四十多年,在苗疆地界也是喊得出名号的人物。”突然,他话锋一转,恶狠狠的说道:“苗疆夜道,七七四十九个驿站,就熊文的归来客栈,不予我等方便,日后有机会,一定扒了他的点子……”
“哎呀,我的好哥哥,这话说上道了,咱好好筹划筹划,给他按个什么罪头,拿到上面的令条,名正言顺的干,嘿嘿。到时候,他那水灵灵的娃儿妹子,咱哥俩可就,哈哈哈哈……”
隔壁传来两个人猥琐的笑声……
想到熊文和刀妹儿,虽不至于看得顺眼,但在这荒山野岭,他们没有害我,并留我一晚,话里给了忠告,我也不能就这么不管。想到这里,我觉得天亮走之前,还是得给熊文一个提醒才行。
不一会,隔壁传来些吃肉喝酒的声音,二人也只讲些烟花柳巷的事情,污浊不堪,我也没心思听下去了。
正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楼下哐当一声,熊文大喊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坏了,喜神出事了,别喝了,快下去!”那米哥反应极快,话音才落,人已出门到了走道。
到这个时候,我也忍不住了,用布条蒙了脸,带着雷剑轻轻出门,攀着走道一边的梁柱,从天井翻身到了屋顶,沿着屋檐到了院子一边。
我抬头看了看天,夜色深深,一轮弯月挂空,远处的山只见轮廓,一层层远去,犹如暗色山水画。院子周边的竹林微风浮动,一条条灰白色的雾气,绕着弯曲的竹尾,里面传来追逐的脚步声和一种女人的凄厉叫声,犹如鬼魅。
院子里面,熊文不见踪影,刀妹儿一手拿着符箓,一手上拿着把黑色的短剑,堵在院门口。在她不远处,院子里面歪歪斜斜的站着八个人,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头用青布裹着,看不清脸面,各个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双手平伸向前。当看到斗笠和那些人后背上贴着的符箓时,我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熊文让我下半夜不要出来,这归来客栈,是归去来兮的意思。虽与陶渊明说的《归去来兮》,有所不同,但大抵也是灵魂归来,安顿心静之意。归来客栈,不是黑店,是死人也就是赶尸匠口中“喜神”住的店子。
话说,湘黔地区的人,如死在外边,想的多是落叶归根,亲友多半会筹钱请“赶尸匠”把尸体带回来,入土安葬,那样逝者的灵魂才能进入祖先居住过的美丽家园,得到安息。否则就是客死异乡,只能做孤魂野鬼,受尽苦楚,入不得轮回。
想到这里,也是晦气,自己胡走乱撞,竟然住到了死人专门住的店子。心里大骂熊文,也不提醒一点。
“女娃儿,怎么回事,你老子呢?!”借着月色,我才看清楚,那米哥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身穿红色道袍,头戴法冠,正气呼呼的质问刀妹儿。他身后站着一个长相猥琐,走路一冲一冲的瘦弱男子,应该就是田腿儿。
“我还要问你们呢,这走得是什么尸,里面有活人!”刀妹儿好不惧色的说道。
听到这话,那米哥和田腿儿,对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只见田腿儿开始清点那八个带着斗笠的人,身着红色道袍的米哥,纵身一跃,跳到院子墙头,八张符箓飞到了斗笠上面,又伸手之间,掏出一个海螺,口中念完一段咒语,对着天空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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