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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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我做了一个蓝花丹做的梦。

我梦见一棵
做梦的花
醒来时心脏一阵空乏
怕我的清醒
打扰了梦里做梦的它

立冬后的某一天下午，我种在阳台的蓝花丹又开花了，吐露出无数天蓝又带着青蓝的小花。然而我有些迷糊，记不得那是哪一天；只记得越过天蓝又带着青蓝的小花向远处望去，是朦胧的山岗和朦胧的河面，应该是起雾的缘故吧。

雾气越发浓郁起来。空气随时能够挤出更多的水，去涨满干裂的农地，去湿润枯黄的树叶，去朦胧那已然朦胧的山岗与河面。在阳台上欣赏蓝花丹的我不禁怀疑，这也许又到了春天。

雾气浓郁得有些重，一直跌落到地面上那雾绿和乳白交错的草坪，里有几只黑色的鸟啄食着什么，边啄边讨论着天气。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不太确定，难道这不是春天的雾吗？

雾渐渐地弥漫，缓缓地流动着，充满我的阳台；我那因年岁而有些干燥的脸，立即感到无数小水珠的亲吻，温润起来。阳台的护栏玻璃本是平静的水面，这会儿却有一些涟漪；涟漪中时不时有五颜六色的小鱼跳出来，又落回池塘，激起更多的涟漪，跳出更多的小鱼。

蓝花丹看到这么多涟漪在护栏玻璃上盛开，它不甘示弱，也开出更多的花，一簇簇地，接二连三地开起来；天蓝又带着青蓝的小花，簇拥着铺满了阳台，先是一层，接着向上又开一层，再向上又开一层。层层叠叠的天蓝色、青蓝色的花在迷蒙的雾里微微晃动着，漾起许多小浪花。

小鱼们纷纷在小浪花中游起来，穿梭着，时不时地吐出美妙的泡泡；有一些泡泡涨大了，反射着天光，呈现出虹的七彩。彩色大泡泡在蓝花的海洋中漂浮着，把碰到的东西像保护婴儿般包裹起来。

我想抓住一个最大的泡泡，却看到蓝花丹在里面睡觉，它的每一朵天蓝的、青蓝的小花都带着微笑，她们是不是在做着无数的美梦？我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变得柔和，如同洁白的羽毛，去轻触泡泡。泡泡却借助微风，带着蓝花丹溜开了。

我有点生气和失落，觉得蓝花丹是不是背叛了我。于是，我跳起来钻进另一个泡泡，像驾驶宇宙飞船一样驾驶着泡泡去追那个有蓝花丹在里面做梦的泡泡。两个泡泡在天蓝的、青蓝的小浪花中钻来钻去，旁边是彩色的鱼儿跳上跳下。我的阳台漫溢着风铃声般的欢笑。

包裹着蓝花丹的泡泡越飞越快，向阳台外冲去，眼看就要有掉落地面的危险。我紧张地驾驶着我的泡泡去追；就在阳台的边缘，我的手快要抓住蓝花丹的泡泡的时候，“啪”的一声，我的手打破了自己的泡泡，也打破了蓝花丹的泡泡。蓝花丹“咚”地一声，稳稳地落回到阳台上，就落在它原来的位置上，以一模一样的姿势，依然开着立冬后某天下午的天蓝又带着青蓝的许多小花。

我却被惯性抛到阳台外，失去了泡泡的包裹，急速地向下跌落。我感觉到身体穿过一片又一片沁凉的迷雾，耳边传来空气的呼呼声。我不断地跌落着，跌落着，心脏因为失重而空乏，却同时又感到身体不再有任何束缚。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大，我跌落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我反观自己，看到自己变成一朵蒲公英，慢慢地，慢慢地，落到了地面。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上空的浓雾，依然能感到无数的小水珠在亲吻着我那因年岁而有些干燥的脸，温润着。草地上的那几只黑色的鸟依然在讨论天气。

我隐约又听见它们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