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会说话?

这是一个被人救赎又自我放逐的故事。

25岁的余自顺利从A大研究生毕业，被A市的国际公司聘请了。她的人生在别人看来似乎过得一帆风顺。余自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长辈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长相脾性。

只有余自自己知道，如果没有遇见张默，余自还是那个永远只会把自己关在那个小黑屋里面的人。

如果你的生命重新开始，你愿意再与我相遇吗？

高中时期，余自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多少次考试她都在第一的位置雷打不动。但因为性格沉闷，不愿与人多交流，慢慢地别人也不愿与她过多的交流。

所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逼近高考，教室的气氛很紧张，老师总拿着“一分超过一千人”的口号来鞭策鼓舞大家。

一次月考，余自因为晚上失眠精神不好，听力像是催眠曲，听的余自只能勉强的撑住不睡，意识却是迷糊的。

当英语老师把余自叫到办公室询问她原因时，余自就简单回答了一句，“睡着了”。再无其它的辩解，直直地站在那里。

跟余自接触过的代课老师都知道她的性格比较古怪，但是人家成绩好也不好说什么。英语老师正值更年期，看到她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同学们，放学前我想说一个件事情。我发现现在 临近高考，大家的心态越来越浮躁。有人仗着自己可能有点小聪明，连月考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也不耽误大家放学的时间，余自同学，你留下来打扫教室。”

说完，英语老师便离开教室，走到门口又回头瞪了一眼偷笑的学生。

英语老师虽然没有点名说是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后面那句话已经很清楚了。余自在这个班级里虽然成绩突出，存在感却很低，不乏有些人因为她孤傲的性格排斥她。听到老师的话不仅没有人留下来帮她，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

余自自己心里丝毫不在意，在他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后，余自才起身打扫教室。

当她已经打扫完一半了，她突然抬头发现讲台前面有个人在擦黑板，余自向讲台走去，那个人也突然转过头。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那个，我是来帮你的。”讲台的那个人先开了口，脸颊有点微红。

余自摇摇头，“不用。”

“现在已经很晚了，等打扫完再回家，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他坚持的眼神看着余自。

余自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继续扫地，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教室不算很大，加上有另一个人的帮忙，很快就打扫好了。

就在余自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那个人走了过来，“余自，我们一起走可以吗？”

余自抬头看向他，少年的眉目清秀，眼睛似乎会说话，它有一种魔力，似乎在对余自说，跟我走吧。

“好。”

余自已经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突然有一个人跟自己一起放学回家，还是一个不熟悉的人，她浑身不自在。

早知道不答应他了，余自心里想着。

“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到了校门口，那个人突然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说。

“那个同学，今天谢谢你。我家离学校很近的，不麻烦了。”余自低着头回答，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听见头顶传来好听的男低音，“我叫张默，高三一直坐在你斜后方，你有印象吗?”

余自终于抬起头看他，他又在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在这个朦胧的夜色，有种让人沉迷的感觉。

“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你只要现在知道，我叫张默。我们做朋友好吗？”

余自永远记得那个夜晚，有个人很认真的对她说，我们做朋友好吗？

“好。”

从那天以后，张默几乎和余自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去教室，图书馆，食堂。除了张默不能陪余自上厕所之外，几乎所有余自之前一个人干的事情就有张默陪伴。

一开始余自不习惯这种干什么事情都要一起的，但是张默死皮赖脸的说，“我们是朋友，干什么事情都要一起的。”

渐渐的，对于张默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余自也慢慢习惯了。

高三难得的假期，张默约余自去海洋馆玩。余自本来想推托他，可没想到这厮说，“我票都买好了，你不去就是浪费。”

余自想，那我就再迁就你一次吧。

我迁就着你莫名其妙的走进我的生活，迁就着你突然打破我的生活习性，所以你，能不能用你那双会发光的眼睛，来读懂我的心。

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余自早早的就来到了海洋馆的门口等待张默。她四处张望着，寻找少年的身影。

“余自，我在这！”余自朝着声源看去，张默火急火燎的朝她跑去，手里还拿了两杯奶茶。

余自从包里拿了一包纸，等到张默跑到她跟前，“擦擦汗吧，你急什么。”

张默拿了拿两杯奶茶到她眼前晃了晃，又低下了头，“我没有手擦汗了，你帮我擦一下。”

余自的表情有点微微改变，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帮他把额头的汗擦干净。

张默把手上的一杯奶茶递给她，余自摇头拒绝，“我不喜欢喝甜的。”

“偶尔可以喝点的，这样才可以甜一点，更可爱哦。”张默硬是把奶茶塞到了余自的手里，然后就先去检票了。

而余自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拿这那杯奶茶，心里想，他真的觉得我可爱吗?

余自觉得今天的张默有点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因为是周末，海洋馆的人很多。张默以余自走丢为由，自然而然握着她的手腕。他表现的顺其自然，可余自却心乱如麻。

他为什么要牵我的手?

张默问余自想看什么，余自说海豚。于是张默带着她去有海豚的区域，余自看见里面机灵古怪的海豚在玩耍，心里的烦恼也暂时忘记了，“你看它们好可爱。”

“它们没有你可爱。”

余自听到这句话有点局促，她懵懵的抬头看向张默，张默却目视前方，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似乎刚才他没有说出那句话。

张默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在余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上午的海洋展览可算是结束了，张默带着余自来到一家餐厅吃中饭。吃饭期间，两人意外的都没有任何交流。

吃完饭，张默提议下午去街边的公园走一走，余自就懵懵地跟着他。

“余自，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边玩。”两人并肩走到树荫下，张默突然说道。

冬日的公园虽比不上夏季的缤纷多彩，但也有一番韵味。阳光倾斜的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围绕着整个湖泊。前些天这里下了一场大雪，树上尚有残雪未消融，装饰着光秃秃的树木，别有一番新意。

是谁说，冬天就不能象征着希望了？

“我初中有一次，跟我爸爸吵架了，可能叛逆期吧，就想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只能在这里待着。然后我就在那个桥上看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只流浪猫，我还记得她对那只猫说，找不到家姐姐带你回家吧。我当时年纪也小，也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情愫。可是我只知道，后来我见过很多人的笑，却都没有那天她抱着猫温柔的笑来的好看。”

余自听见张默这一番话，她突然犯愣了，那个女孩子，不是自己，还是谁呢。

张默看着余自，一如初见，他的眼睛似乎能说话，总有一种魔力，让人陷进去。

“虽然你平时在班里都是一副所有事都无所谓的样子，让我怀疑过那个女孩是不是你，但通过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确定那个女孩就是你。我知道你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你只是把自己关起来了。我很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带你走出来。那么，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吗？”

余自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会不理智，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张默似乎想到她的想法，双手轻轻按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我...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余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发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张默看着余自害羞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

“可...可以。”

如果你朝我迈出了第一步，即使我害怕，我也会鼓起最大的勇气向你跑过去。

这个冬天，男孩和女孩懵懂感情在偷偷萌芽。

很快，余自和张默迎来了高考。在紧张的高考之后，就是令人头大的报考。

张默和余自约定好了一起去A市，可是余自的第一志愿今年突然降了好几分，余自阴差阳错的去了距离A市一千多公里的S市。

“就一起，一起去看世界。”这是余自临行前张默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上了大学的余自，丢掉了高中的那种古板和老套，变得外向活泼。与其说余自上了大学变了另一个人，不如说她终于愿意释放自己了。而这一切，都是张默给她的勇气。

异地恋很辛苦，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通过两块冷冰冰的屏幕传输着彼此热切的思念。

我们总在一直向前走的路上，因为周围环境的吸引，而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丢掉了跟自己并肩的人。

张默在中秋节的时候来S市找余自，余自当时很忙，只有两个小时陪他。

张默问她在忙什么，余自说忙着竞选学生会的事情，想锻炼一下自己。张默让余自不要那么辛苦自己，像以前一样好好学习就行。可是余自很严肃的说，我讨厌以前的自己。

两人第一次约会并没有很愉快，后来一通电话余自被叫回了学校，就连去送张默到火车站都没有时间。

不知是距离还是时间，他们变得越来越远，当初的热情也慢慢浇冷。

余自在那次学生会竞选中因为另一个人有关系而导致落选，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社会的不公平，打电话向张默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张默却只是回应了一句“你要适应这种事情。”余自觉得张默不再懂她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张默当时被辅导员布置了很多任务，与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忙的不可开交。

高中老师总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其实不然，张默和余自的课都很多，而两人空闲的时间几乎是错开的。

余自在上课的时候，张默在休息。而张默上课的时候，余自休息了。晚上彼此都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想发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发些什么。

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机会去交流和沟通，在彼此最需要彼此陪伴的时候也都不在。

我们总以为，时间和距离改变不了我们的感情。可是，这仅仅只是我们的希望。

他们矛盾的爆发，是在余自打电话给张默，结果从听筒传来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那天以后，余自再也没有接过张默的电话。

“我们分手吧。”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余自终于考虑好了，下定决心给张默发了这条微信。

那头回复的很快，“为什么？”

“现在的余自，不需要你的陪伴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余自后悔了自己之前冲动的决定，张默突然发了一条消息。

“好，那听你的。”

因为我们隔着屏幕，所以看不见女孩对着一条消息一直发呆，看不见她的泪水突然决堤。

余自一直认为，她跟张默能走到最后。因为她爱他，他也爱她。原来，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也走不到最后。

后来，余自考研选择了A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或许心里有一种执念，想去他待过的城市看看。

原来和你分开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那么大，跟一个人相遇，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余自再也没有遇见过张默。

其实多的是，余自不知道的事情。

余自不知道，他们认识的那个晚自习，一开始张默已经跟同学一起回家了，在路上听见他们讨论余自的事情，他义正言辞的让他们不要排挤她，又跑回来帮她打扫教室。

余自不知道，张默为了能经常去看她，在忙碌的大一找了很多兼职，那个电话传来的女声，只是他餐厅的女老板。

余自不知道，她失联的一个月，张默请假跑去S市找她，正好看见她跟学长一起讨论辩论的事情，他灰头土脸的又跑回学校。

或许不是因为时间和距离，仅仅只是因为，你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女孩，不需要我保护了。那个你讨厌的曾经的自己，是我花了一整个青春用力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