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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睡不着。
忽然跑过来,在我旁边躺下,我们背对着背,夜色如同一片寂静的湖水。
陪我聊聊天,她说。
聊什么?
我忘了我想聊什么了。
我们转身面对面的躺着,额头对着额头。
你的额头好尖啊,她叫着。
难道是我犀牛,我笑着。
想到一个故事,一个喜欢画画的犀牛,在他的每一幅画里都有一只犀牛角,它透过它的犀牛角去看每一片风景。
我们也一样吧,每个人都有一个只“犀牛角”,看到的每一片风景,都带着自己独特的视角。
感觉腿上似乎有一只虫子在爬,让她把灯打开。
雪白的墙壁上,趴着一只小虫子,两根细细的触角在空中微微的颤动。
该拿它怎么办呢?
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交叠在一起,虫子上覆盖着我们的影子。
我们专注的看着那只虫子,它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在“装死”。我们也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它。
她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在地上找了一个纸片,将纸片贴在虫子上,按了按,我看着她把虫子托在纸片上,扔到了窗外的荔枝树上,然后关了窗。
我们又平躺在一片寂静里,关了灯,她的脚趾挨着我的脚趾,我的脚趾上有她的体温,从对面屋子飘进来的光线,如同一滴淡黄色的墨汁,在我们漆黑如湖泊的房间里晕开一片月光的影。
她拥抱着我,有时我也拥抱着她,最后,我们的身体再一次朝着不同的方向,背对背的睡着。
想起一首顾城的诗《远与近》
你
一会儿看我
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近能有多近,远能有多远?
孩子曾在母亲的肚子里,以母亲的血和乳汁为生,然而这就能说明两个人的距离隔的最近?母亲有时候猜不透孩子背对着她时的表情。
也许,人与人之间有过刹那的相近,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从另一个恒星旁经过,照亮了另一个星球上的一片风景。
但是,一个人永远也无法真正的了解另一个人,就像在《杀死一只知更鸟》里的一句话。
若你想了解另一个人的生活,就得穿上他的鞋子,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傍晚,坐在地铁上,合上书的时候,地铁的门刚好打开。
隐士给他的狗喂了最后一顿早餐,他坐在湖边,沐浴着阳光,船来了,天际线的一个黑点逐渐增大,他给自己的隐士生活画上了句点。
大学毕业那年,我在秋天辞职了,回到老家准备考研生。
村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就像是一片在山谷里沉睡的湖泊,清风吹起一阵阵看不见的涟漪。
我常常躺在门前水杉树的秋千上,透过树枝,看着湛蓝的天,有时,有鸟飞过,翅膀搅动空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那时,觉得寂寞。
如今常常想起那段时光,却发现,那是我前一段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那时,我常常穿过田野,眼看着稻田由绿变黄,我坐在山里的湖泊边,看着远处冒出的一片沙地上,一只鸟,立在那里发呆。
有时会想,是我作为一个人,坐在湖边看那只鸟,还是那只鸟作为我,看着湖边坐着的一个人?
我在装汤的碗里,种了几颗洋葱,一个多月过去了,今天它终于长出了第一片叶子。
小时候,家门前水杉树外的那一片菜园,也有过一段辉煌的时光,那里种了栗子树还有桔子树,还种了对应每个季节的蔬菜。
奶奶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常常突然让我去园子里拔几根葱或者摘几片青菜,我蹲在池塘边的青石板上,淘洗蔬菜根部的沙子。
那时,园子里的菜长得肥胖而壮硕,就像是一个人一生中的黄金时代,我站在园子里,常常有一种大丰收的富足感觉。
果子结的又多又大,我常常站在树底下满心的欢喜。
如今,园子渐渐消瘦了,它们随着爷爷奶奶一起老了,生命从那里流逝了,新的生命能量还没有入住。
那时,后院里有水井有果树还有各种花。
奶奶常常蹲在水井旁洗衣服,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泡泡在院子里不断的飞升,我站在石头墙上,目光对准了一朵我喜欢的栀子花,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栀子花上往往爬满了黑色的小虫子,于是我鼓起腮帮子,大口的吹,奶奶将洗好的衣服晾在竹竿上,水珠连成线,在沙地上流淌,砸出了一个个小坑,一行白鹭从围墙外飞过。
空气里漫溢着阳光,充满了洗衣粉的清香还有栀子花的芬芳,奶奶在笑,我在蹦跳,那时岁月静好,美的就像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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