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宜
又是一个明媚的夏日。
虽是酷暑,也有丝丝微风吹拂。
景色自是极美。
眠茵和孟筠玠自从大吵一架后,便也不曾主动说过话,一直素衣素服,半丝笑意也无。
孟筠玠回家见着这样的场景更是心里堵的慌,索性日日夜夜把家安在季川戏班,和舫仙在一起,难得回来,便是回来,也是看奶奶,然后再返回戏班。
眠茵时常会愣神儿,呆呆在窗边一站又是一下午,分不清哪里一样又哪里不一样,但终究还是长大了。
她主动常回家看望顾太太,家里多多少少还有了那样一丝生机,知呈偶尔也会在,她虽觉得不自在,但看见妈妈的笑颜便也不觉得什么不妥了,只是孟筠玠一知晓她回了顾宅,便会暴跳如雷,仿佛她做了天大不该的事儿。
“我且回自己家,与你何干,为什么要与你通报?”
她也冷了心思,不欲再多说,只收拾东西想要出门,这里的气愤这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孟筠玠冷笑,他追上她的步伐,攥着她的胳膊不放,也不顾弄疼了眠茵,“呵呵,你是怎样想的,当我不知晓,那个陆知呈,你是后悔了吧?”
他的话一出,眠茵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啪的一声回想在空气中又冷又重,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你竟然这样说?筠玠,你这样看我?”
她的话满是悲愤,不知到悔恨自己还是悔恨现在的种种,谁曾想到 ,要一生一世的爱人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已经是这样不堪。
孟筠玠脸上是大大的掌印,他没有反驳, 一直在笑,眼神却渐渐冰冷,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他再也不做过多停留,折身绕过眠茵收拾起衣物行李来,声音在屋内甚是刺耳。
眠茵忍住心中情绪,只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孟筠玠头也不回。
眠茵突然像失去控制一般,上前把他收拾好的衣物重新摔了床上,她看着他,一眨不眨,孟筠玠也看着她,眼神却是平静。
眠茵突然笑了,“筠玠,我曾以为,我是幸运的。”
在孟筠玠离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轻柔柔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却充满了力量,让孟筠玠身体一震,可也只是那样短暂的一瞬,回想起昨日种种,依旧冲淡不了什么,他终究迈步离去。
“我曾以为,我所有的时光,有关你的,都是幸运的,可为什么,才过了这样短的时光,我竟然有那样一点点不确定?”她呢喃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个拥抱,一个安慰,让我也有依靠的勇气,而不是现在这样,你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冷的,就像是在无边的深渊,透过的阳光,也是死的。
偶尔也会读过那样伤感的诗,“镜中无奈颜非昨,颜非昨,才华尚浅,因何福薄?”
她无端去看了镜子一眼,没有朝气,是的,没有一点朝气,眼神空飘飘的,再没了当初的灵动,她突然嘴角讥起,嘲讽一笑,那样好笑一样,也不知道哪里好笑,顾眠,你不能再这样,妈妈还等着你依靠,你还有妈妈,她这样安慰自己,不断安慰自己。
可是突然就着凉了,也没有冻着,不知是不是长期的身心劳累导致,她不想治,只这样熬着,孟奶奶向来是不在意她的,也不知道她的异样,孟筠玠回来也只是看看奶奶,顺便收拾些东西,也不和她说话,她想着,便是这样无声无息死了也干净,第一日混混沌沌的,躺了一天只是无力,外面好像也阴沉了,恍恍惚惚睡了醒醒了睡,又被半夜一声惊雷炸醒,下意识去摸身旁的位置,空空荡荡一片冰凉。
暴雨来的这样迅捷,她听着外面的下雨声,闪电在半空劈开一道明亮的光,她睡了一觉,恍惚出了汗,额头也是冷湿冷湿的,似乎又好了些许。
眠茵起身开了灯,一室的光亮好像有了些温暖,她躺了一天听着外面哗哗的水声如瀑,觉得莫名凄凉,就想到黛玉临死前的场景来,更是觉得彻骨的寒,便又勉强披了件衣裳,呆呆环抱胳膊看外面的雨,只是一片黑漆漆,雨势却丝毫不减。
她又拿笔写了什么胡言乱语,也不觉得是什么呓语,边写边哭,便要把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压抑一通发泄出来,又好似世间真的没什么留恋一般,只想要死个干净,她愈想愈心痛,到最后呜咽发不出声来,泪水也打湿了笔下的字迹。
她读着,一字一句,就着瓢泼大雨,更是冷冷清清,凄凉无比。
“夏夜小暑、自行独立、自近日来、陆续困于失眠。形削骨立、病态恹恹。自觉心魇入驻、忧思甚惧、恹恹厌世、十年天上人间、麻木神经、孤凄心灵。病入膏肓矣、问之若使人游离于世、躯体笨拙、心思早衰、视生若视死何区耶?拖残躯苟延身、常忧心思力竭、寡言冷面、笑亦难也。
唯吾一克性、特立独行、于父母不亲、枕畔漠然、余孑然一身惯矣、若大漠孤烟、长河冷星、不喜群也、余亦不愿赘一言一笑对之、冷眼看遍世间景、独思此身踽踽行。
余心累矣、疲劳甚惧、无感于外物神经、游离于世俗之外。复向谁言?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此类也、苟以余之身吃穿行于世、不外他人、奈何心思排外、终不足见、吾心泣血、莫复能言、世上之人千万、余一人终年矣。”
这样读着哭着,抱着信笺恍恍惚惚睡了去,也不知一觉睡了多久,嗓子干涸的紧,什么也不晓得,只知道恍惚中又身处过去,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样美好,还有知呈,馥馥,一直在她身边,也会忍受她的小脾气,她在天津女子中学,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有个动作便又是昏昏沉沉,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那样沉重不听使唤,身边好像有个高大的黑影一直在,握着她的手,那样温暖,像是妈妈的,她想着想着眼角有泪滑过,无声无息滚入枕畔,然后便有大手轻轻的擦拭抚摸,她费力睁眼,想要看清那道光,孟筠玠见眠茵终于醒了,欣喜换她,“眠茵,眠茵,你醒了?”
那样关切的眼神,爱护的神情是那样真实,教她分不清梦里梦外,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孟筠玠的怀里,“筠玠,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我们吵架,一直吵架,你不回来,家里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什么都是冷的……”
她喃喃着,脸色又苍白几分,孟筠玠用力把眠茵抱着,紧紧抱着,他说“眠茵,我对不起你,你做了这样可怕的梦,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看她虚弱一笑,小小的尖尖的面庞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珠在动,竟然憔悴至此,他安慰她,“别怕,噩梦永远过去了,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再没有这样可怕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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