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中秋节很好度过。我读完了村上的《海边的卡夫卡》,翻了翻他的自传《身为职业小说家》,听着防弹的《春日》哭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了“嫦娥本月”的隐喻。
嫦娥奔月最早记于淮南子:“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后羿为世人射下了九个太阳,是为人间谋福的“有用”的人。而嫦娥奔月得永生,成了对世间“无用”的人。代价便是永恒的寒冷枯寂,坐在广寒宫的大殿里,看广漠的宇宙。
人混了几年,便明白孤寂是必然的。会有人劝你,找个男朋友就好了;找个室友会好些;多和朋友玩一玩;不离开家的孩子比较幸福。但那些人不过是帮你占据了时光,分散了注意力而已。人一旦面对着内心,便会如《海边的卡夫卡》里说,走入幽深的森林迷宫。门口的士兵提醒你:若不及时出来,就永远出不来了。
写作是尤其孤独的事情。《身为职业小说家》里村上也说的,你要走入人最阴暗的底部去。大概我那群写了小说很久,在行业里已经有些认知度的才俊朋友们,会少少解脱(如有冒犯,深有不敬,韩老师)。但一开始下决心走这条路,便恰如火车出了站,在冰天雪地里疾行。你不知道要经过哪里。甚至不太清楚要到什么地方。一路过了漆黑的隧道,冰封的湖泊,还有山谷里,冻死的前行者成了雕像。
一个有同理心的朋友也化解不了这种失措。欣赏你的人会说:“加油!”会说:“好作品一定会受人欣赏。” 抱有希望是人活下来的基本能力。但还没到驿站前的恐慌却是无法由其他人分担的。或者就算他们懂,恐慌这玩意不像扛在肩上的行李,因为有人分担便减轻些些。这也是关于意识的唯物论的一条最终驳论。唯物者相信,若我们掌握了一个人大脑皮层上的所有电流数据,便了解了这个人的感受。但感受始终只栖居这具肉体中,而灵魂,栖居在感受之中。
但写小说同时也是最大的治愈。写三个小时便会体力透支,因为你必须全身心地活在你的人物里。环境描写、人物语言、人物动作,每一个词都要够精确,不可太省略,也不能太牢骚。工作、社交,就算再集中也被情绪的雾笼罩着。唯有写小说的时候,必须让人物的情绪驱赶走你的情绪。每写完一章,那种能量由脚趾头涌上来的通透,取代不了。
广寒宫将会继续凄冷。记得给自己烤一餐鲜美的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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