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出门前,我再次查看了天气预报。预计下午将有雷暴天气,且因受台风影响,风力将达到七八级。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去探望娘。
我拎上事先准备好的土鸡蛋、艾草青团、油豆腐等,都是母亲爱吃的。土鸡蛋、油豆腐是我男人从乡下老家翻山越岭带过来的,特意为娘而备的;青团则是男人去市区那家食品做得最为出名的厂家买的,是厂家新品,给娘尝尝鲜。
冒着大雨,点开导航,发动汽车,踩下油门,一路向前,欢快出发。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娘所在的小区,即小弟家。娘听到敲门声以及我的喊叫声,应声来开门。娘见了我,拍打着我身上的水珠,赶忙把我拎在手上的东西拿进门,一边数落着我:”你那么忙,还买什么呀?你人来看看就行,忙就不用过来了,等放了假多玩几天更心安。”娘一如既往地体谅着她的孩子。
娘穿一件古风款衬衣,一条米白色长裤,这身装扮,显得精神抖擞。头发花白,是那种白得发亮的健康色泽。脸上神采奕奕,自从娘罹患两种癌症发病以来,从未见她如此精神。娘的状态真好,难怪娘很得意地跟我说,昨天维修煤气炉的师傅夸她了呢。说她很精神,眼神也很犀利,人也显得年轻。
娘早已泡好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招呼我在沙发上坐下后,她转身又进厨房忙碌去了,我也跟着走进厨房,不想让娘劳累,娘却执意不肯让我动手,非得叫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吃点心。
我打量着被娘收拾得干净清爽的房子,真如娘所说”找不到一根头发丝“,一百四十多平的房子,收拾起来并不容易。弟媳妇带着孩子搬到离孩子学校近的新房去住了,娘不愿意离开,在这个小区住了十几年,熟悉周边的超市、菜市场,最主要的原因结识了许多与她同龄的人。
小弟和弟媳也不勉强娘,由得她住在老房子里,小弟偶尔也回来看看她,顺便在家里住上几晚,陪陪娘。弟媳妇则周末带着孩子回来探望娘,周末陪娘住两三晚,周一再回新家。整个家由娘主持大局,倒也被她打理得干净整齐。
不一会,娘准备好的饭菜,我去厨房帮忙端上桌,三菜一汤:排骨玉米红罗卜汤、红烧猪蹄、五花肉香葱酿冬菇、生菜,菜色诱人,勾人食欲。弟媳妇带着刚补习完的两个孩子也踏进了家门,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坐到饭桌上来。小弟永远是家中最忙碌的一个,周末也照例在外边陪客户,顾不上回家吃午饭。
其乐融融中,我们五人吃饭了。接过娘端给我的热腾腾的汤,唠着家长里短,觉得很温暖也很踏实。娘谈到了村里苦了一辈子的阿秀叔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活到老累到老,直到动弹不得才真正歇了下来,不久,死于病榻,没有享过一天清福。也谈到了比娘大不了几岁的阿仪堂伯母,如今瘫痪了,去哪都要儿媳妇推个轮椅,娘说,造孽呀。生命很脆弱,谈及这类话题,娘有些黯然。
饭后,唠嗑喝茶,我夸娘的脸色好看,三个星期不见,竟然红润透亮了不少,也没有老人斑,原本有淡淡斑点也都褪尽了。整张脸干净细腻。娘笑了笑,有些羞涩,又有些神秘地说:”我每天晚上洗完澡后用一款润肤乳,涂抹在脸上后轻轻拍打,直到脸部完全吸收,我去拿给你看看。“
娘拿来了,原来是一款婴儿润夫乳,二弟的女儿春节期间帮娘买的。一百毫升装,快用完了。我立马在淘宝下单,帮她买了两百毫升装的。下周带过去,一定得给娘续上。年纪再大的女人,也是中年少女,也是一枝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是努力活着的一种态度,那是对生命的一种虔诚,那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
娘还高兴地说,她又重了三斤。真是最好的消息,娘化疗时最低体重是六十六斤,一年多过去了,如今体重回升至七十三斤了。我随口问一句:”你整天琢磨怎么变胖吧,别人恨不得甩掉几斤肉。你这是在哪儿称的?
娘说昨天去隔壁家找孙子安安时顺便称的,安安喜欢和隔壁家的男孩玩,他家客厅有个电子秤。我又在淘宝下单帮娘买了一把电子秤,以后她在自己家就能称体重了。娘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是凝成一团了,总说有儿有女就是好。小弟托人在香港帮娘买活络油、膏药、救心丸等等。小弟一买就论箱买。小弟说,只要你想得到的又管用的药品名,我都想办法帮你买回来。
傍晚时分,我该启程回家了。提议娘不如跟我一道回去,到我家去住,也有伴,不孤单,想回来的话我随时可以送。娘沉吟了一刻,说:“我暂时哪儿都不去了,就呆在这儿吧。”
我心了了,娘不想麻烦任何人,但凡能自理,宁可独自活着,看看电视、刷刷手机,收拾屋子,用她的话来说,一天一晃就过去了。接着盼周末,盼孩子们回来,又该张罗吃的喝的了。
娘觉得好,便一切安好。做儿女的,都懂。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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