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

听闻几位校长退到了二线，心中怅然。现在很少有人顾及校长的感受，从上面看，因为你是校长，不冲你发火冲谁发火；从学校里，因为你是领导，心情不爽不找你发泄找谁发泄。当校长就是受气筒，受不住就会崩溃；受得住，熬下去，还可能做出点儿事。

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小文找到了我，提出辞职。写好了辞职信，三番五次找到我。她既有赌气的成分，也有自己家庭方面的考虑。她是学艺术的，有激情，做事往往不像我们这些俗人，被时间磨光了棱角，瞻前顾后，她属于那种根据自己的内心做事的人。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不想干，就不再委屈自己。只要勤快，用自己的双手，现在这个社会照样也能生活得很好。她的辞职，家人不同意，同事也觉得她不过是闹情绪，拿此与家长斗气而已。

我故意推脱了好长时间，目的是让她冷静下来。但最终，她还是听从了内心，离开了。她是我任教以来，第一个主动辞掉公职的老师。

因为单独长时间谈话就有三四次，我对她也有了一些了解，甚至有些敬佩。她有才气，读书特别多，我想如果她能够妥协于环境，会成为一名十分优秀的语文老师。她对文字的那份敏感，充满诗意；她的知识积累，与她的年龄不符，是那么广博，她谈到的有些书我都没有读过，真让我羡慕。

办完了所有手续，她离去之前与我最后一次谈话。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严格意义上讲，我已不再是她的校长。她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

她说，如果不是离开，与你做同事还不错，你和有的人不同，没有架子，说话挺有意思，但是你身上气场太盛，与你聊天太压抑。

后来，这句话让我常常想起。因为这么多年，除了家人，没有人在我面前有反对的意见，特别是关于我的评价，赞美之辞不绝于耳，很少有别人说出我的一些问题。听得久了，也觉得自己变得高大了。但正是这样一个敢说真话的弱女子，含蓄地点出了我的问题。我与人聊天，几句话就要扯到教育上，就要讲大道理。发现别人与自己不同的观点，有一种非要让别人信服自己不可的架式，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特别是在网上，本来有同事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情，就某方面发表观点，几句话人家就不再说了，发个表情赶快溜之大吉。谁愿当小学生听你讲大道理？

好讲道理的，一般是直脾气，只顾自己说的痛快，不注意看别人的表情。那些有城府的，看透了，不说，等着看乐子。我是一个无趣的人。

可能，这就是我太专注于自我的原因。心中如果没有他人，就容易自我。当一个人不顾别人的感受而侃侃而谈时，又怎么把自己的观点更好的付诸于人呢？问题上是，这么多年，我的好为人师，真正能够改变了多少？

天空云淡的日子，为什么这样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