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生长在农村的我们,少有书读。
识字后,我看的第一本课外书是“画书”。相信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都印象深刻。小小的册子,简约的黑白线条画,配很少的字。可以方便揣进口袋。小伙伴们争相传阅,算是我们最初的文字启蒙。
之后偷偷看完了父亲放在床头大木箱子上的《罗通扫北》。
在小伙伴家又发现了一本《樊梨花征西》,放学后赖在她家不走,看得如痴如醉。
直到父母们碰面交流,家里人才知道我天天晚归,还是因为看闲书。便不许我再看。
那时没有父母温柔地为自己的孩子读睡前童话故事。80年代,土地承包到户,父辈们都把汗水终日地洒到了田地里。闲时还要做副业贴补家用。父亲每年开春都要在屋后的汪塘边扦插柳枝和拉条。当那片一年生植物能迎风摇曳长到一人高时,便被割来,堆在院中,等着被编成条筐。小院弥漫着浓郁的草木香,我在收音机里第一次听到了姜育恒的《再回首》:再回首,岁月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
但我们没有父母的管束,倒也自由。
我开始把《樊梨花征西》借出,躲到河边看。
我们村子不大,有条小河从中穿过,碧波荡漾。我就舒舒服服地窝在岸边的树丛下看书,伴着鸟鸣花香和河里鸭子的戏水声。直到光线暗淡,看不清字,才收书回家。
芒种过后,夏至之前,家家割完小麦、晒干并装进口袋,就要拔秧插水稻了。人们开闸放水,田边的沟渠里终日传来汩汩的水流声,夜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蛙鸣。初夏的夜晚静谧而温馨。现在住的小区里有一个池塘,就在窗下,春夏之交时就会有几只青蛙夜夜唱成一片。听着蛙声入眠,心里会特别安稳,就像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水田多,所以家家户户都养鸭。有时把鸭子赶到水里,傍晚吆喝回家。鸭子在外面常常会“撂蛋”。我在河边看书时往往会发现一枚两枚无主的蛋卧在岸边的草丛里或河边的浅滩上,散发着激动人心的璀璨光芒。所以父母再也没过问我放学后去了哪里。
我第一次由衷地感叹书的好看是初中时期。从同学那看到了我人生的第一本童话《格林童话》。所以,没有童话相伴的童年是值得同情的。那时特别喜欢忧伤的童话,像安徒生的《海的女儿》、王尔德的《快乐王子》。满满地填充了我空荡荡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情怀。
多年后为孩子重读《快乐王子》,仍然会热泪盈眶。王尔德对美有着特别的执念。特别喜欢他的悲剧故事、唯美主义风格和华美的文风。在我有能力随意购买书籍后,买了他的童话集和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还把喜爱做到极致,买了英汉互译本。
也有《故事大王》看,但我从未喜欢过那些简单直白的故事。
高中时,可以省些生活费买月刊杂志。最难以忘怀的是《少年文艺》。有很多优秀的中篇故事。
然后就是一本又一本的琼瑶。要藏在书桌里偷偷地看。租书屋里铺天盖地的都是琼瑶、席绢的言情小说。那是我们这一代人难忘的青春记忆。
寒暑假期间也借着看了一些正儿八经的好书。
上了大学后,书籍才算真正丰富起来。图书馆就是书的海洋。
曾经物质匮乏,我也是“书非借不能读也”。没看过的书,一定不会买。看过,爱不释手,才会买来留存。
现在不是,买书于我已是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书店偶然翻翻,或看到推介,或只是因为书中的某一段文字,颇有眼缘,便一定要买来,放在书架上。不一定立即看,但合适的时机,它一定会温暖我曾经极度匮乏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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