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
完整的故事是后来听来的,它显山露水的时候,是一场谈话里的一句。
当时气氛忽然沉寂下来,一件旧事露出冰山一角。这事像是某种需要回避的禁忌,那种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敢轻易提起的禁忌,而我是现场唯一不知情的人。
在那短暂的沉寂中,我在沉默中感知周边的一切,以至于多年以后,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很多年以前。
阴雨绵绵的深秋黄昏,四个女孩坐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内,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线,围着一只炭盆驱赶寒冷。那个姐姐在说话的时候,手里一直在织一件毛衣。她的话语、神情、姿态都和手里的活儿一样波澜不惊。
完整的故事是我同学后来讲给我听的。
这个姐姐中学时候与人相恋,男友家贫如洗,她家境亦非常普通。
中学毕业后,姐姐念了卫校,早早出来医院做护士。从每月微薄的收入里,想尽一切办法省钱,寄给男友补贴学费和生活费,好几年。
大三这一年,她男友已另有新欢,花着她的辛苦钱与他人双宿双栖。
她狠狠甩他一记耳光,转身走开,从此再不联系。
不质问,不哭诉,不纠缠。咬碎牙齿和血吞,生活还是继续下去。
是姿色学识皆平凡的女子,但胸中坦荡磊落,如皓月风光。
此等决绝,此等坚韧,像是市井传奇里的故事,多年后想起,仍觉荡气回肠。
当时她提起旧事,平淡温和如秋日阳光,并不向陌生人兜售悲伤,只是淡淡一句,几年光阴,一记耳光,两清。
耳边疤痕
也是很多年以前。
我认识一个皮肤白净,笑起来很像蒋雯丽的姐姐。
她是热情很仗义的人,烧得一手好菜,对我很照顾。
认识不久即发现她脸上有一道疤痕,从耳后蜿蜒到下巴,因为愈合得好,无狰狞之感,只一道浅浅痕迹。
彼时并不熟稔,按捺住了几分好奇,不问。
后来听她聊别的事儿,讲起来。
那时她已婚,认识一个别的人,相谈甚欢,但因相逢已嫁时,便有意保持距离。
那晚他们吃完饭,已经很晚,他挽留她,那种心照不宣的挽留。
她没有答应,独自一人回去。
在离家并不很远的地下通道里,她遇到一个劫匪。
“也是倒霉得很,”她当笑话讲来听,“没想到遇到个抢包包的!后来还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我才知道伤不止脸上那一处,有些心疼:“抢包包的,你把包包给他就是了撒,怎么搞成这样!”
“他冲出来抱住了我的腰,老子以为他要劫色,”她一边笑一边解释,“早知道是劫财也就随他去了。”
有侠气。
他把手绢丢在她身后
是中学时候的好朋友讲给我听的。
大概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她满脸长满了水泡,现在想想应该是出疹子。
那会儿的父母普遍缺乏必要的儿童护理常识,
她顶着满脸水泡去上学,所有的同学都离她远远的,嘲笑她,捉弄她。
哪里有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年幼恶童多得是。
小小的她已经有点知道爱美,非常沮丧委屈。
那天下午的体育课,大家围在一起丢手绢。
丢,丢,丢手绢,
悄悄地丢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
她跟着大家唱这首歌,一遍又一遍,没人把手绢丢在她身后,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这时,有一个小男生,围着人群走了几圈,把手绢丢在她的身后,
动作夸张,声响巨大地,丢在了她的身后,像是故意要让她发现的那样。
她立刻爬起来去追他,他跑得不快,像是故意在等她。
她笑着追上他,抓住他,发出开心的大笑。
“当时笑得好大声,觉得好开心,”上中学的少女带着笑意回忆道,
“好像从来没那么开心过,不记得他的名字和样子了,可我一直记得这件事,我很感动,我觉得他很善良,就像……。”
她思索着,眼睛里带着笑。
“像一个骑士,一个善良高贵的骑士。”
我脱口而出。
“嗯,一个骑士。”
像一个故事
在丽江打理流云居的时候,院里见过一张名片。
三轮车拉货 李寻欢
啧,这职业!这名字!
分分钟脑补一部大侠退出江湖,归隐市井的传奇故事来,
拍成电视剧至少四十集的那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