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少明
博尔赫斯曾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天堂,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这位被誉为作家中的作家,可谓影响之深远,于是便购入了博尔赫斯全集。
目前看了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沙之书》、《小径分叉的花园》等,书很薄,但是很难懂,有很多地方是似懂非懂,概有盲人摸象之感,尽管小说的篇幅短之又短。
《小径分叉的花园》仅仅几千字的篇幅,却有着很深的隐喻。小说的故事很简单,但很多内容却是超出了故事之外。
在一战期间,一个德国的职业间谍余准(中国青岛人),他发现英国的炮兵阵地在艾伯特,但已经无法将此信息传到德国,此时余准已经被英国的反间谍处的马登上尉追杀,余准的间谍同伴已经被马登杀死,余准也已经暴露,没有了退路。
身居在旅馆中的余准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想到了一个对策,但是这个办法就宛若猜谜语一般,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如同谜语一样发出去,至于能不能被猜中,就未可预知了。
余准坐火车去了一位熟人汉学家艾伯特的家里。在火车开动之时,余准看到了匆匆赶来而未登上火车的马登,留给余准的时间就是这趟火车和下趟火车之间的时间,大概是在40分钟左右。余准来到了汉学家艾伯特的住所,这里的住所在空间上正如一座小径分叉的花园,而余准在花园中看到的布局装饰等等都宛如其曾祖在云南做总督时所建造的花园一般。
汉学家艾伯特将余准的曾祖的手稿拿给他看,两人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余准的曾祖彭崔曾辞掉云南总督,远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要创作一部人物比《红楼梦》还要多的小说,小说中的人物命运有不同的结局,也就是如小径分叉的花园一般,人物所面临的道路不是唯一的,作者就将这每一种可能都写出来,而与之交错的人物以及故事的发展就更有无数的可能了。
正如文中写到的:
比如说,方君有个秘密;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方君决心杀掉他。很自然,有几个可能的结局:方君可能杀死不速之客,可能被他杀死,两人可能都安然无恙,也可能都死,等等。
这样的小说就如同迷宫一样,迂回曲折,没有出口,小说也就周而复始,没有结尾,甚或是小说的结尾和开头是一致,就又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了。
正如汉学家说的那样,余准的曾祖彭崔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来写书,后来却被人杀死。这部书稿就成了遗稿,也是未完之稿,但是即使彭崔没有被人杀死,这部书也不会有完结。
这里面有个隐喻的部分,彭崔在书中也如猜谜语般的留下了谜面。诸如我们要出一个谜底是“棋”的谜语,那么谜面上就一定不会出现“棋”这个字。彭崔的小说中的无限可能直指的谜底就是时间,但在书中却没有一处出现时间。
小径分叉的花园,看起来是空间上的无限性,莫不如说是借以说明时间的无限性。
博尔赫斯借助小说中彭崔的小说来表达自己对于时间的观点,他认为时间没有同一性和绝对性。他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目前这个时刻,偶然的机会使您光临舍间;在另一个时刻,您穿过花园,发现我已死去;再在另一个时刻,我说着目前所说的话,不过我是个错误,是个幽灵。
在多重的时间系列中,自我就像幽灵一样难以确定和把握。永远分叉的时间之网规定了自我存在的断裂性和偶然性,自我并不拥有统一性和完整性,因为他不是存在于绝对、单一的线性时间里,并不存在于死亡之前的每时每刻,他存在于一个相对的、多重的时间序列中,并且不能占据所有的序列,只拥有无数系列中的几列,所以有的人永远都不会相遇。不同时间序列中,自我的属性不同,与他人的关系也不同。这是一种充满错位式的开放体的结构。这样,错综复杂的不确定的世界就被表现出来了。
彭崔在书中写下这句话:“我将小径分岔的花园留诸若干后世(并非所有后世)”。小径分岔的花园就是那部杂乱无章的小说,若干后世(并非所有后世)这句话揭示的形象是时间而非空间的分岔。
也就是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由相互靠拢、分歧、交错或永远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这就解释了当年彭崔说自己要写一部小说、造一座迷宫,别人以为是两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迷宫就存在小说之中。
在时间的无限性之中,人和人的相遇以及一些列事件的发展具有偶然性,也存在无限可能,人不可能经历所有时刻,只能是下一时刻。
人拥有的也仅仅是现在,不可能是过去和未来,在不同的时间维度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轨迹,沿着在向前经历无数可能中的一种,人不可能在所有时间维度和所有可能中存在,倘使如此,只能是无限的往复和重复,无穷无尽。
正如书中余准的感受:
我觉得房屋四周潮湿的花园充斥着无数看不见的人。那些人是艾伯特和我,隐蔽在时间的其他维度之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我再抬起眼睛时,那层梦魇似的薄雾消散了。
余准在最后的时刻,射杀来汉学家艾伯特。正如艾伯特所说的,此刻我们是朋友,下一刻可能就是敌人。
余准被马登抓获,被判处绞刑,这件事登上了新闻,在德国柏林办公室内的指挥官通过这则新闻,猜出了余准这则谜语的谜底。他知道在战火纷飞的时候,余准很难通报那个叫艾伯特的城市的名称,除了杀掉一个叫那名字的人之外,找不到别的办法。
在时间之中,现实宛若一座迷宫,亦如同小径分叉的花园。
(20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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