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与书香澜梦第36期“行”专题活动。

三千里繁华路，来过才知，花易开，景常在，梦却难寻，当时只道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教坊司，女儿闺阁里，散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她不太喜欢这香味，于是皱着眉头，透过珠帘，看向纱帐内还未起床的姐姐。

许是这目光太过凌厉，惊醒了翠绿纱帐内的美丽女子，女子正散着头发，侧卧在榻上，用一只纤纤玉手撩开纱帐，正见一袭白衣，女扮男装的妹妹。

“你来了！”姐姐睁着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大眼睛，欣然道。

而她依旧皱着眉头，转身走向一旁的圆桌，然后默默坐在凳子上。

姐姐见她闷闷不乐，忙起身穿好衣服，撩开珠帘走到她面前，若有所思道：“妹妹，姐姐不是不听劝，也不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已经答应要替我赎身，而且，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三个月后，教坊司歌舞升平，达官显贵们推杯换盏，纵情酒色，而此时，突然有人醉醺醺喊道：“柳儿呢？快请柳儿姑娘出来，谁不知道，柳儿姑娘的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我一众人等今日怎能错过！“

“就是，快请柳儿出来献曲！！“众人跟着附和。

然而，女儿闺房内，花盏里一大束嫩黄的菊花，开得正艳。一位衣着华贵的俊美男子正坐在桌前，闻着淡淡的菊花香，看向珠帘内，抱着琵琶，紫衣轻纱的女子，笑道：“柳儿何时开始喜欢菊花了？”

“三个月前！“女子声音妖娆，淡淡笑道。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今日，柳儿要弹奏什么曲子？”

“这首曲子我以前从未弹过，你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哦！洗耳恭听！”

琵琶声美妙，时而像万马奔腾，时而若珠落玉盘，动听非凡。

一曲终了！男子眼神灼灼看着珠帘内的女子，而女子却扔了手里的琵琶，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他，缓缓褪去宽大的外衣，只剩一身白色紧身里衣。

男子勾着嘴角，笑道：“柳儿，你的琵琶不同往日，往日里尽是情意绵绵，今日却杀意凛凛！”

她背对着他，笑道：“我都说了，这是你第一次听，自然有所不同！“

她缓缓揭开里衣的带子，褪去里衣之后，露出一件粉红色的肚兜。

而男子已经撩开珠帘，走到她身后，男子双手覆在她腰间，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沉声道：“我喜欢你！也喜欢这首曲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孩子呢？你喜欢孩子吗？“

他眉头微皱，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然而，在他微微一愣间，胸口刺痛，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胸膛，鲜血在他胸前晕染开来。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何如此狠心？”

“狠心？”她冷笑，看着垂死的男子。

“我们姐妹本是官宦之女，父亲遭人陷害，家破人亡，柳儿沦落教坊司为歌妓，而我是那个侥幸逃脱的孪生妹妹，柳儿怀了你的骨肉，才发现你是仇人之子，她羞愤之下，选择了一死了之！”

而他眼神微眯：“柳儿是这样对你说的？你这样认为也好！”

“姐姐想杀你，却下不去手，所以就由我来动手！“

他轻哼一声，嘴角泛起淡淡的苦笑，“既然你不是柳儿，那你叫什么？”

“我们姓白，我叫白丹丹！”

而此刻，他嘴角的笑意渐渐转为痛苦，因这痛苦，他紧忙捂住胸口，血丝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滑落，他闭眼缓了缓，才又睁开眼，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丹丹，我喜欢你！”

而她冷嘲一笑：“你都快死了，说这些我也救不了你，你应该恨我，诅咒我，不是吗？”

然而，他还是在笑，“丹丹，你长大了，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抬手交给她，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接过那布包时，布包散开 ，露出一副半脸黄铜面具。

她看着这黄铜面具，又看看他，脑子里一时嗡嗡作响，心里也犹如针扎，往日时光一时浮现眼前，十岁那年，她家破人亡，快要饿死街头时，被一个带着黄铜面具的少年收留。

连她的功夫也是少年所授，只是，三年前，少年给她留了一笔银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这几年一直寻找的少年，今日竟然死在自己手里。

“为什么？“她心如刀绞，三年来心心念念的少年，今日竟死在自己手里。

“因为我们今生注定不能在一起！”

“可是……”

“走！”

他眼神坚定，她看着他，然后回过头去，背对着他，抬步离开，眼泪早已决堤。

而他望着她的背影，在淡淡的微光中，他闭上了眼睛，嘴角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意。

“姐姐，你竟然骗我！你竟然骗我！”她站在山路上，看着死而复生的姐姐，面色悲戚。

姐姐一脸愧疚看着她，“丹丹，只有你能杀得了他，我若不用此计，又怎能尽快替父母报仇？”

而她，将头上姐姐赠的发簪远远掷去，骑马飞奔而去，只是从此，天地间，再也寻不到那个带着黄铜面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