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洛伦兹说：一只在南美洲亚马逊河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我当时看了颇不以为然，小小的蝴蝶，别说扇动几下翅膀，就算是不停地扇，直到把翅膀扇断，把自己扇昏死过去，能把一片树叶扇得飞起来才怪！把龙卷风的形成归咎于蝴蝶，我认为太扯淡了。当时我很难想象一个很小的、远隔千里的变数，如何会对别的地方造成影响。
这段时间我开始懂了，开始明白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事如何彼此纠缠直到成为一场“风暴”。
先交待背景。退休那年当了姥爷，到上海带娃，与新疆的亲家一年一换，且定于每年九月娃开学时交接。与亲家的境况出奇地相似，我这边有年过九旬的岳父母，亲家公的母亲也是九十多岁，亲家母的父母当时也是年近九旬。我们每年的轮休，其实就是用一年带娃，用一年照料老人。不在娃身边或不在老人身边的日子，最常见的心理动作是牵挂。
牵挂得狠了，心乱了，七上八下翻江倒海了，可不就是风暴。
有两回，我们到上海刚刚一个多月，岳母住院了，而且说是不行了。第一回老伴匆匆飞回去，连家门都没进便直奔医院，结果没有“不行”，一周后岳母出院立即飞回上海。第二回我们都赶回去了，而且老人当真走了。在上海，成都那边稍有风吹草动，这边就会惴惴不安，尤其是老伴，心里就是一场龙卷风。如此说来，岳母就是那千里之外，一只偶尔扇动翅膀的蝴蝶。
亲家也一样。有一年亲家公刚到上海，也就是半个月吧，他母亲打来电话，要他立即回新疆开家庭会。老人95岁，心脏不搭着桥，不敢惹她生气，机票再贵，也得赶紧飞回去，结果啥事没有。老人蛮横地说，我想你了，不行吗？对于亲家公来说，他的母亲，也是一只偶尔扇动翅膀的蝴蝶。
到今年为止，两家的老人（我们不算老人）还剩我岳父一个。岳父94岁，老年痴呆，爱发脾气，常常把卧室当厕所。尽管他已经不认识他所有的女儿女婿，但是只要到了八月份，我老伴就会计算时间，成天想着快了，快了，很快就会回去陪伴老爸了。她觉得把父亲扔给同样要带娃的三妹和五妹显得太自私。老伴身体不好，睡眠差，房颤（后来才确诊），发作时晕眩，浑身乏力。不过与岳父相比，68岁的她毕竟太年轻了。年轻人照料老年人天经地义。
8月16日，喜讯传来，房颤终于抓住了。公利医院建议手术，我们也急于手术，立即缴纳了术前检查费用。按老伴的想法，早做早好，免得影响九月份回金堂。女儿在杭州得知我们的决定后紧急叫停，其一，她认为公利医院不够权威，应该征询华山医院或者中山医院专家的意见。其二，老妈做手术时女儿必须在上海。
叫停后一想，同意做手术的确欠考虑。老伴住院期间，得有人陪护；女儿女婿上班，娃还得有人接送；接娃的人，每天还得去做核酸。人手不足，手术就得利用轮休的时间。
女儿还是抽空回到上海，陪老妈去了中山医院。专家说房颤手术的成功率约为百分之七十，而且费用高达九万多，建议保守治疗，再观察一段时间。于是觉得似乎可以先回金堂了。
正要打点行装，成都那边有蝴蝶扇动了翅膀——或者说新冠病毒扇动了翅膀。这一次好像比较严重，金堂地处郊县，历来比较宽松，居然有不少小区静默了。有朋友说，他所在的小区无一例阳性，照样静默，而且天天核检。这一静便是半个月。家乡的文友多次问我归期，我都说只要成都全面解封就回。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女婿给他爸妈订了9月24号的机票。
这回是行装已备好，就要出发了。
万万没想到新疆那边的蝴蝶也扇动了翅膀。而且是间接地扇动。蝴蝶是一个密接者，到亲家所在的小区串了下门，把整个小区扇成了次密，并且很快成了没发现阳性的中风险地区。信息传到上海，一家人顿时乱了阵脚。你说一个密接者串那门子门呀，难道不知道上海这边有人急着回成都？小区静默了，啥时候动不知道。再看上海这边的政策，就算亲家能动，中风险一到上海就得隔离，无非换一个地方静默而已。
没办法，只能等。
在等的过程中，希望上海这边不要出现蝴蝶。
有蝴蝶也别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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