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梦千古生

韶梦千古生

韶梦千古生

1.我与荷花与青花楼

在夏季的天微微亮的时候，我都会在洗漱之后，去荷花园边观望荷花。清幽淡雅的荷花笼罩在即将破晓的天色下，我的心情总是难得的平静。站在天地之间，看着远处的山峦，荷花的清香缠绕我的鼻尖。有时兴致来了，会携带一个闲置不用的胭脂瓶，附身收集荷叶上的水珠，摘下一朵荷花，就像今日，兴致来了，就伸出手摘下了一朵荷花，不经意间被清凉的水沾湿了衣裳。我全然不顾，心情大好。然后迈着少女快乐的步伐回到青花楼，刚进房门就被娇娇无奈的训话：“小姐，你看你衣服又湿了！这要是让‘妈妈’知道了，又要说你贪玩成性，没有仪态了。”

我笑嘻嘻的对娇娇说：“这青花楼总是浓墨重彩的，都看的没有了情调。我去摘朵荷花放在这里，不是更显得遗世独立，特别清香淡雅吗？”

娇娇抚额叹息，催促我快去吃她为我准备好的桂花糕和茶水。然后换件衣裳，化好妆容。就登上舞台，音乐响起的时候，顷刻间红衣飘起，倾国倾城，曲子有时悲凉入骨，有时则快速欢快，舞起的时候，在空中撒下一片的清香，迷倒众生，倾国倾城。我是这偌大的长安城青花楼里的头牌艺妓：韶梦。我孤身一人撑起青花楼的名声。鸨妈妈尤其看重我，对我也是很少冷嘲热讽，我实在难得落得一清净。可也难免惹来一些风尘女子的嫉妒与闲言碎语，娇娇没少为了我和她们吵架，为我打抱不平。终于有一次她与那些女子大打出手。我赶忙赶过去摆平了事情。回到房间里，我给娇娇擦药，我握着娇娇的手说：“你为何要去管她们的闲言碎语？这青花楼这么多人，你与那些吵架的都是明目张胆说到我脸上的，可那些躲在暗地里说我的呢？你那里会知道？在这儿总是要经历这些的，我有你便足够了，为何要去管她们？”娇娇抱着我，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2.可爱的娇娇

娇娇是我在长安城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所救下的。那天夜里我披着厚重的斗篷去裁缝阿婆那里取我的衣服，忽然在茫茫大雪之中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倒在了雪地里，我跑过去，发现是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破烂的棉衣，头发凌乱不堪，脸被隐隐地雪光照着，可以看到一张被冻得青紫的脸。我赶忙抱起她，把我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到她身上，把她带到了青花楼。我请来大夫，给她看伤。我连夜给她熬制姜汤。夜里我看着她，发现该女子长得很是美丽精致，那如同扇子一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光影。皮肤白皙光滑，如同那伫立在水里的荷花花瓣。就这么望着她，不禁让我心生怜惜。

第二天上午，她醒了过来，可是我正在青花楼的正中央挥洒着我的舞姿，她就在角落里胆怯的看着。舞毕之后，我看到了她。她就站在房间里，她穿着我帮她换的衣服，整个人看着乖巧大方，褪去了脸上的青紫，她的脸颊十分的白皙，犹如一朵含苞开放的白花在一瞬间完全开放，不失娇嫩与自然。但是，她整个人的精神并不是很乐观。我笑着对她说：“你若是无地方可去，大可留在我身边。”娇娇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她流着泪向我跪下磕头。我赶忙跑过去扶她，边扶边说：“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行如此大礼。若要当真想感谢我，就要一直活着。”娇娇抬起头看着我，那双眼睛被眼泪冲洗过后，变得尤为明亮。她说：“若是恩人刚才所言当真，那就让小女留在你身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拿着手帕为她擦眼泪：“为何要说这么重的话，我们都只是人世间的一粒尘埃，我们都好好活着便是。”

娇娇留在了我身边。从她的话语中，我得知了她的往事：她名字叫周娇娇。是被她的赌鬼父亲卖到这里的，昨天夜里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晕倒在了雪地里。我对娇娇说：“留在此处吧。不管如何，青花楼是个安居定所。以后我便叫你娇娇了。”

娇娇就这么留在了我身边。起初妈妈是不同意的，她对我说：“娇娇只是一个没本事挣钱的丫头罢了，要她何用？青花楼里可没闲钱去养一个没饭碗吃饭的无用人！”我对妈妈说：“为何要这么说？娇娇刚来到此处，还不知她存在的优点。她是我带来的，我自然会照顾好她。这青花楼每日热闹鼎沸，只我那里颇有些清冷，有了娇娇我也不会寂寞。还请妈妈宽容大量，收容下这名小女子。”我从衣袖里拿出沉甸甸的银子塞到妈妈的手里。妈妈这才垂下眼睛以表应允了。有了娇娇，我在青花楼的日子不再是清冷的。增添了欢声笑语，为我无色的日子涂上了温暖的颜色。我教娇娇跳舞，可她实在是没有跳舞的天分。她说我看着小姐跳舞我心里就极快乐了。

某日在长安的街上玩乐，我发现她对织布有很深的兴趣。并说出了很多关于织布的知识。对这一发现我很是惊喜。隔天我让娇娇织布。她有些害羞的坐在织布机前，她说娘亲在世的时候就是以织布养家的，我也跟着娘亲去学。现如今我也只能在这织布中思念娘亲了。我看着她坐在阳光处，纤细的玉手在这一根根织线间拂过，耳后的几根黑色发丝滑落在脸颊两侧。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不经意间想起了这首诗。娇娇在光里冲着我笑。窗外的长安城热闹如初，盛世繁华。

娇娇为我做了件月白色的衣裙，我欢喜的不得了。娇娇说我终于为恩人做一回事了。

我送给了妈妈几件娇娇织好的布，也堵住了妈妈的嘴。娇娇跟着我，历经了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每次的悲伤开心，我也不是独自一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朋友。是多么令人心里欢喜。

3.荷花与你

今日像往常醒来，穿了那件娇娇给我做的月白的衣裳。穿过静静的街道，来到了荷花园。时值盛夏时节，荷花开的正旺，我站在青石台边缘，在有些炎热的黎明，我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天地之间荷花散发的迷人气息。

我手里拿着胭脂瓶，附下身去接那些在碧绿荷叶上的露水。静静的，能听到露水滑入瓶中的声响。在青石台阶上附下身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我身后的影子。我立马警惕的站起来。看到了一个和我穿着同样月白衣裳的男人。我眼前的这个人，有棱有角的面容温润儒雅，身型高挑修长，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背后，白色的抹额在黑发间系着，一双桃花眼里溢满了平静与温柔。他对我说：“小生方才可是吓到了姑娘？”声音很是委婉。我的紧张在此刻也松了一些。我对他淡然一笑摇了摇头。他说：“我看到你的裙摆马上要掉进水里，就帮你拿了出来。”

我低下头去看我的裙摆，笑着回答道：“正是因为我的冒失，每次来这里的时候我的衣裳总是会湿。”眼前的人回以笑容，说：“姑娘日日都会来这里吗？”我点点头。我询问他：“我每日来，公子可是来的并不多？”

他走到我旁边，微微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青山，他站在暗沉的黎明里，说：“小生来的并不多，每日专心练功之后都在忙于奔波。今日兴致一来，便来到此地。很巧的碰到了姑娘。”

我手中握着胭脂瓶，低下眉眼去看那干净皎洁的荷花，不知怎的心里有了一股淡淡的柔软。“公子可喜欢荷花？”我问道。眼前的人附下身去，观望着离我们最近的荷花。“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他对着荷花吟出了这首李白的《子夜吴歌.夏歌》。我也附下身来，伸出手去触碰这美丽的荷花，我也背出诗来：“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我背的是李白的《采莲曲》。

那公子看着荷花笑了。“姑娘心中可有愁心之事？” 我浅淡一笑：“我的愁心之事，便是这荷花为何要在寒冷之时都要枯萎凋零，而不是像那些冬青一样，一直的绿色，永远存在于这世间呢？” 那公子回过头看着我，没有说话。忽然，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捧起清凉的水洒向那些荷花，他说：“所以，等待是很美妙的。它在你不经意间凋零，又在你不经意间出现，等待之后自然会出现欢喜。” 我回过头望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容也在望着我。我知我要回青花楼了，我移开目光，望着连绵起伏被雾气笼罩的青山，我说：“公子所言极是。”他也站起身，与我并肩站着。忽然他白衣飘起，以惊人的速度踩着那些荷花叶到了岸的那头。我震惊的看着他，然后看着那抹和我一样的月白色消失在深处。

4.“蔓生，我可否在这荷花群中跳支舞？”

匆匆回到青花楼，娇娇满脸惊奇的说：“小姐今日真是稀奇。衣裳竟然没有沾水！”我只笑不语。今日我很新奇的化了梅花妆，梅花在额上点缀一笔，整张脸都有了光泽，细细的化上眉毛。镜子里的人儿化着精致妆容，肤若凝脂，眼睛里有那么一些漠然，朱唇轻启，气质清新脱俗，头发上银色的发饰隐匿在黑发里。舞起来的时候，感觉自身像一只鸟一样飞起来。红衣飘过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双平静温柔的眼睛。一瞬间我阵脚大乱，于是我赶忙低下头，在空中盘旋一圈，红衣如同花一样绽放开来，跟上了琴师所弹的节奏。台下一片哗然。想起儿时，师傅每日每夜都让我练舞，一个动作跳不好就要受打骂。师傅对我说：“以后我不在了，只有跳舞可以养活你。因为如果我走了，你不可以什么都没有。我必须留下一些东西给你。”我感谢我师傅，在我的记忆里，她美丽的倾国倾城，跳起舞来无人能及。直到她病重期间，她也监督我跳舞，当我在她面前跳完《霓裳羽衣舞》的时候，她也终于放心的去了。

舞毕。我寻找着那双平静温柔的眼睛，可却没有找到。我站在走廊里，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有些失落。在我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委婉的声音：“姑娘的舞真的惊为天人。”我记得这个声音，我赶忙回过头，看到是他，他换下了月白的衣裳，穿上了一件黑色印着金色龙腾图案的衣裳，不失冷漠与野性。我看着他微微一笑，“多谢公子夸奖。”

“蔓生当真是幸运，竟然找到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忽然的又出现了一个声音。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旁边还有一位男子，该男子同样是一身黑衣，身材削瘦，面容周正，漆黑的头发高高的扎起来。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正经。整个人和旁边的他完全不同。

“魏承，说话怎可那么没有分寸！”他有些愠怒的训斥着。向前一步向我行礼，开口说：“小生名叫赵蔓生。今日黎明在荷花园曾见过姑娘本人。”我向他回以礼数：“小女子名叫李韶梦，是这青花楼的一名艺妓。”在他一旁的那位公子也毕恭毕敬的向我行礼：“在下名叫魏承，很高兴认识像你这么美的女子。”我会心一笑，“魏公子可真会说笑，这青花楼美丽动人的女子这么多，可不能一直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蔓生的笑溢出来，他说：“李姑娘的舞，真的很美。”

看到他笑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抓了一下，有些疼痛，又有些快乐。他的这一笑触碰到了我心底最深的柔软。

黎明的时候，我来到了荷花园。渡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月白的衣裳，温柔的笑容。我的嘴角慢慢的上扬，他说：“李姑娘可否和小生一起去坐船观赏荷花？” 我有些意外的问他：“赵公子有船吗？”他点点头。

坐在小木船里，他划着船。我伸出手轻轻的划着清凉的水面。青山薄雾，荷花香气，心情骤然之间大好。“以后李姑娘大可叫我名字便好。”他说。我回答道：“公子也是一样。”

船划过了荷花开的最茂密的地方。水面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一瞬间我的眼睛里开满了荷花，我的衣袖被莲子轻轻的挂到。他帮我把衣角取下来。在青花楼许多年，只有每次来这里的时候，心情才会有最好的平静。我站起来，在狭小的船上。我说：“蔓生，我可否在这荷花丛中跳一支舞？”他停下了手里的划动，默许了。荷叶被我踩出了水花，黑发与裙摆在此刻飞起，好久没有这样的跳过舞。我白色的衣摆轻触水面，荷花的露水因为我的惊扰落入水中。我站在颇粗壮的荷花杆上，我想着当年病重的师傅在我的旁边抚琴，她说她把她毕生最爱的传授给你。她在宫中目睹了最美丽的杨贵妃为唐玄宗跳的这支舞。记忆力惊人的她只一次便记住了所有。她把她毕生绝学传授与我之后，与世长辞。自她去世后，我便再也没有跳过这支舞，今日第一次，我在黎明破晓之前，在赵蔓生面前，跳了这首《霓裳羽衣舞》。

我越到青石台前时，没有站稳，眼看要倒下去之时，一个结实的手臂把我带到了青石板的中央。“韶梦姑娘功术了得。真的佩服至极。”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我的心突然跳的乱七八糟，我的脑中乱如麻。我移开眼睛，走出他的手臂，跑去了青花楼的去处。

5.只要你能欢喜

近两日我去荷花园，没有见到赵蔓生。心情变得有些许微妙。忽然一日上午，娇娇突然拿过来一个玉镯，说是一位公子送过来的。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赵蔓生。我问娇娇她现在在那里。她说就在外面等候着。是两位公子来的呢。我跑出去，看到了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阳光和风里。娇娇也莽撞的跟了上来，差点撞到了我。

我们四人走在长安街上，此时的长安街很是热闹，娇娇看到那个糖人被馋的流口水，我笑她一点都不得体。在一旁的魏承突然说：“这周姑娘的口水要把长安街淹了。”

娇娇听到之后忽然变了脸色：“我与魏公子之间无冤无仇，魏公子为何要说如此刻薄的话？”魏承一副纨绔世子的样子。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哎呀，这跟着李姑娘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学会大方得体吗？”娇娇被气的头发要树立起来。“魏承！你我才刚初识！你为何针对我，我是那里招惹你了吗！你这个臭男人！一点都不像赵公子这般儒雅！”魏承瞬间也被点燃了怒火，“你说谁丑男人呢！”  “就说你呢！你能怎么样！” 两人都怒目相瞪。于是在这个时候，我和赵蔓生都站了出来。魏承挨了训，被赵蔓生训斥着为娇娇买了糖人。娇娇拿着糖人满脸的得意与开心，魏承则是灰头土脸。我在旁边哭笑不得。在玩乐的过程中，我问赵蔓生：“赵公子这两日在忙于其他事吗？”他回答：“对。去买的那个玉镯。”我有些被惊到了。他看着路边卖的那些小玩物。漫不经心的说：“那个玉镯喜欢吗？”我对他说：“为何要送我？” 他说：“没有为何，只要让你欢喜就好。” “谢谢你。赵公子。”我看着他说。心里的感激无法言语。“我说过了，以后叫名字就可以。”他也看着我说。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么柔软的日子。我看着他温柔的侧脸，悄悄地红了脸。

6.月下双酌

夜晚的时候，青花楼热闹如初。我来到青花楼楼顶，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长安城。我摸着手腕上的冰冰的镯子，温柔的晚风吹起来，我在我头顶的月光下我观察着这块深绿色的玉镯，发着清冷的光，玲珑剔透，雕琢细腻。我把它举向月亮，半圆的月亮承包了玉镯的一半。凉玉和月亮，如果这个时候你在就好了。我大胆的想着。谁知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我被吓到了，向后仰过去，可还是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接到了。在月光下他的面容苍白如白纸，额前留下的发丝被晚风吹的微微飘起来，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汪清泉一样，给他这张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光彩。“第二次这样了。”我对他说。我们都直起身，他仍然静静的看着我。我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他一句，“蔓生在此刻为何要来到这里？”我问他。他在月色下站着，和我一样又都穿了月白的衫衣，他低低的说：“想要找个地方喝酒。”他从宽大的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个酒壶。

我与他并肩坐在屋顶，对着月亮。他直接把酒倒进了口中，酒香在此刻蔓延开来。他把酒壶敬于月亮，吟出了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寒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清平调》？！我有些惊喜，就询问他：“蔓生也知道《清平调》？”他又喝了口酒，看着我。此时的他有些微熏了，眼神有些迷离。他问我：“你也知道这首诗吗？”我拿过他手中的酒，兀自倒入口中，酒的辣味溢满了喉。我说：“对。我师傅曾经为我读过这首诗。”他问：“你师傅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我望向他，他好像酒醒了些，我一直以来都不胜酒力，看着眼前的他，就自然的说了出来：“我师傅在宫廷之中呆过，她是最美丽的杨贵妃身边的服侍。她还见过诗仙李白。我最敬重的师傅。只是她这一辈子，太苦了。”我又往口中倒了一大口的酒，这酒真辣，辣到心颤。把心里的苦涩全都浇灌了下去。也许是酒的熏染，我没了以往的大方得体，我把头枕到他的肩膀上，他说：“怪不得你会跳《霓裳羽衣舞》。”我有些苦笑的说：“这是我师傅生前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她走了之后这支舞我从来没有跳过。直到遇见你，那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跳。”他默默的灌着酒，我转过脸，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还是头一次。他也在此刻转过脸来，酒醉的我特别大胆，如此的亲密我没有躲开。他的额头和鼻尖与我相对着，我闻着他唇间的酒香，我闭上眼睛说：“赵蔓生，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他突然之间抱住我，伴随着酒气的吻落到了我的额上，鼻尖上，在嘴唇前停下，我懵懵的听到他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跳《霓裳羽衣舞》。我不想让你招惹到杀身之祸。”我在迷离月光下看着他，我说：“那来的什么杀身之祸，这人世间能给我一处温暖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我与他就这么相拥着，我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我说：“你为何要送给我玉呢？是不是我跳的舞很讨你的欢喜。”他没说话。然后我在他的肩上说了许多话，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反反复复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我。我不知道我们在月下坐了多久。我只知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阳，我竟然睡到了这个时间，荷花园我第一次失了约。

娇娇在此刻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她看到我醒了，终于松了口气。来到我的床前，对我说：“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昨天为何要喝了这么多酒，差点要把我和赵公子累死！” 我扶着额坐起来，娇娇放下粥，帮我把枕头靠的高一些。我问娇娇：“我昨天，怎么了？” 娇娇清了清嗓子，说：“和小姐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幅样子。虽然闹人，但是异常的可爱。昨天晚上，我四处找不到你，就猜想，你可能去屋顶了。于是我就上了楼顶。可谁知还有一个赵公子。当时你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可赵公子并没有醉，他看到我来了。就站起身抱起你下楼，小姐，你都不知道赵公子有多小心你！生怕你磕着碰着。可谁知到了屋里，就是另一副模样了。你抱着赵公子不撒手，喊着赵蔓生你好漂亮呀，比女人都漂亮！勒着赵公子的脖子说你让我好感动，以后都不许离开我。赵公子被你缠的身心俱备，我赶紧把你的手从赵公子的脖子上给扣开，你在看到我之后，“叭”亲在了我的脸上。你变得都不认识我了，还跟我说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呀，真是漂亮。你以后留在我这儿陪我玩吧！我在这儿好清冷的。要陪我玩哦！陪我吃桂花糕，吃糖人，看荷花。后来你终于折腾累了，睡着了。赵公子还没有走，在你的床边坐了好久好久。快三更的时候才走了。”

当娇娇说完之后，我已经在被窝里不敢出来了。我听着娇娇银铃般的笑声，真的丢死人了。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呢？啊！苍天，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呀！

忽然，娇娇拍了拍被子，我蒙着被子露出脸来，却看到了娇娇有些亏欠的眼神。娇娇说：“跟了小姐这么久，我竟然连小姐喜欢吃糖人都不知道。相反，我爱吃什么，小姐却一清二楚。”我有些无奈的说：“娇娇怎么这么感性，我那是醉话，娇娇不必放在心上的。”可娇娇摇摇头，说：“小姐你，你一定很孤独吧！”我伸出手抱住娇娇让她不要这么说。可娇娇真的很爱哭，她哭着说：“以后，我会每天陪小姐吃糖人。不会再让小姐感到孤独。” 我给娇娇擦着泪，我笑着说：“就不怕把牙吃坏吗？”娇娇带着哭腔说：“我不怕！”我笑起来，头痛消失了一些。我看着娇娇，真是可爱的人儿。

此刻的我，并不知道，在我们窗外的大树上，站着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魏承说：“你还真是有功夫，真的喜欢上那位那位李姑娘了吗？”

赵蔓生背对着魏承，说：“你知道吗？这姑娘竟然会跳《霓裳羽衣舞》。”

魏承一脸意外的看向赵蔓生。“当真吗？”赵蔓生说：“那日黎明在荷花园，她就跳了这支舞。她的师傅，就是当年从安禄山眼皮底下逃走的山白师傅。”

魏承彻底被惊了。“就是那个曾在马嵬驿为你我疗过伤的山白师傅吗？后来她突然离开。贵妃还为此下令寻找过她。可却都杳无音讯。”赵蔓生背对着魏承，闭上了眼睛。赵蔓生说：“都是真的。她是山白师傅认领的孩子，山白师傅逃跑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她陪着。”魏承倚靠在树干上，看不清表情。“我昨天告诉她，让她千万不要再跳《霓裳羽衣舞》。”赵蔓生说。魏承盘坐在树干上，嘴角上扬笑起来，“你这个千年铁树终于在今日开了花。昨日你三更天才回来，说找个地方去喝酒。实则是去找李姑娘了吧？”赵蔓生睁开眼睛。转过身看着繁华的长安，喃喃自语道：“这和平盛世能存在于多久呢？”

7.突变

自那日之后，我与赵蔓生没有再见面。算起来得有四五日没见了。偶尔午夜梦回，会梦到我在大醉之中他给我的拥抱。那是第一次，我被人抱着，也是第一次，被人看尽丑态… 忽然的，有那么一些想念。

黎明的时候，在荷花园见到了他。几日不见，觉得他消瘦了一些。我脸上挤出笑容对他说：“那天我喝醉酒，做了不礼之事。还望蔓生不要放在心上。”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欢快且明朗，在这荷花园内回荡着。我突然有些恼怒，转身就走。可被他一下拉住了手，猛的被他拉进了怀里。我震惊的想要挣脱。可却听到他发出“嘘”的声响，他示意我安静。我就乖乖的安静了。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在他的身后，涌出了许多蝴蝶，那五彩斑斓的蝴蝶，犹如梦境一样从他的背后缓缓飞起来，他松开我，我惊喜的跑过去，在黎明里，我开心的转起了圈。有的蝴蝶竟然落在了我的肩上。忽然之间，我被人抱了起来，在这蝴蝶群之中转圈圈。我低下头去看抱我的人，转圈圈停止了。我看到他的眼中流动着平静与温柔。我问他：“这几天，你是去准备这些蝴蝶了吗？” 他轻轻的点点头。我回拥他。“谢谢你。这些天，我有些想念你，有时都睡不着觉。”我对他说。他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这样。”有只蝴蝶飞到了他的鬓角。他轻轻的吻着我，温柔的，缠绵的，我沉迷的闭上眼睛。在这满是蝴蝶和与荷花的世界里。

“呜呜，小姐真的好快乐啊！我好久没有看到小姐这么快乐过了。”

此时的娇娇和魏承躲在远处的凉亭下，娇娇哭哭啼啼的。魏承被她吵的烦了，就开口说：“你烦不烦！本来很好的氛围哭什么哭！全让你给破坏了！”娇娇被他的话惹到了，眼泪瞬间憋回去了，准备开始给他吵：“你这个讨人厌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你懂个屁！我家小姐是多么孤独寂寞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魏承突然沉默了，娇娇察觉到了不对劲就闭上了嘴。“你以为，他就不是吗？我与他行走江湖多年，他是怎样的孤独寂寞，我都尽收眼底。”娇娇看着远处的两人，说：“所以，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突然的，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娇娇的头有些痒，她觉得这儿忽然有些冷，于是她站起身，说：“这儿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冷。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于是娇娇像只兔子一样跑了。只剩魏承一人在凉亭坐着，他看着那个跑去的身影，忽然温柔的笑起来。想起那日与蔓生去送玉，从那个绝色女子的身后冒出来的漂亮小女子，那一瞬间，魏承的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暖的欢喜。那日，他对蔓生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蔓生说：“我知道。”两人在江湖飘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对方的想法呢？

有时我会和娇娇去他的庭院，他住在山上。在绿叶阳光之下，我们在树下饮酒，有时我们甩起袖子舞起来，他在那里坐着痴痴地看着。有时候娇娇和魏承吵的不可开交，我和蔓生都心知肚明，就坐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他和魏承是知道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来到此处的。我很疑惑。他说是一个叫安禄山的胡人要追杀我和魏承。我说为什么。他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就这样时光匆忙，进入了冬天。青花楼忽然之间闯进了几个官兵。我站在楼上走廊处，为首的是一个男人。他们在楼下不知在干什么。鸨妈妈在此刻站了出来与他们通融。往他们兜里塞着东西。这些官兵这才转身离开。他们走远之后，鸨妈妈赶忙关上大门，在楼下说：“姐妹们，我这个老鸨子也不是什么薄情的人。我也没有逼过你们。今日你们也看到了，这仗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刚刚那几个官兵，若不是我拿钱给他们，那他们就要在这青花楼大开杀戒了！今日我这儿的银两，今日全散发了，你们都各自走吧。那里安全就往那里逃！一直以来，咱们这些做妓女的，都是别人唾弃辱骂的对象。但是，我们妓女也有尊严，有志气！今儿个这青花楼是我一手开起来的，也由我一手结束。”我从青花楼楼上的走廊里跳下来，平稳的落在地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妈妈身边，我看着这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女人。我问：“那妈妈呢？去哪儿？”她看着我，脸上有一股悲凉的笑，“我呀，我就呆在这儿了。这青花楼藏着我这么多年的往事，我不舍得离开。在我眼里啊，青花楼虽然是个风尘地方，但却是我的心血。”此话一出，青花楼有的人在低低的啜泣。我拉起鸨妈妈的衣袖，心里有些难过，我说：“妈妈也一块儿逃吧！”鸨妈妈坚定的摆摆手。那表情里有着对人世间红尘的坦然。

当天晚上，鸨妈妈把她的全部家当拿出来，那些妓女们排着队，接过银子。换了装束，一个个打扮朴素的从青花楼的后门走出去。

有准备好的八匹马车，鸨妈妈终于踉怆的跑到后门。对她们说：“姐妹们，要往安全的地方逃啊！闯过马嵬驿之后就安全了。一定要坚持住啊！”那些我眼中的风尘女子在此刻都红着眼眶流着眼泪。

马车走远了，我和娇娇扶起鸨妈妈进了青花楼。她坐在青花楼的中间，平时青花楼热闹非凡，浓墨重彩，自由自在。而现如今清冷入骨，鸨妈妈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我和娇娇坐在楼下，娇娇有些害怕，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宽慰着她。

忽然，妈妈从楼上打开门，她褪去了妆容，把头发散下来，穿了件天蓝色的衣服，赤着脚从上面走下来，一张脸在灯笼下洁白而又素净，整个人淡雅如同一朵稚嫩的花儿。原来，鸨妈妈的另一面是这样的。她微微笑着对我说：“韶梦，跳支舞吧。”我走向我跳了无数次的台子，没有琴师。我跳起了那支《霓裳羽衣舞》。这是蔓生叮嘱过的，不让我跳这支舞。可是我不想让鸨妈妈留下遗憾。舞毕。鸨妈妈在台下鼓起了掌，她说：“不愧是山白师傅一手传教的。”我从台子走下来，我非常震惊的问：“妈妈认识我的师傅？”鸨妈妈说：“这个秘密我一直瞒着你。当年就是山白师傅拜托我收留得你。你知道吗，韶梦。你很像当年的我，爱穿素净的衣服，爱荷花，爱吟诗。这么多年，你是青花楼的头牌，有好多男人想把你占为己有。都被我推辞了。你不可以与这风尘作伴。现在，青花楼也到头了。所以，韶梦，你也该走了。”我抱住眼前这个风情万种，被众人唾骂的美丽女子。

此时的长安，下起了第一场雪。

8.我带你走。

三更天的时候，我把我很喜欢的一个玉簪子给了鸨妈妈。蔓生和魏承意外的突破我房间的窗户跳了进来，头上，肩上都是雪。我意外的问他为何会来。他喘着粗气，显然来到这里费了不少力气。娇娇赶忙倒了杯温茶给他们。蔓生告诉我：“安禄山要进入长安了。”我差点没有站稳，“他真的杀过来了吗？” 蔓生说：“我带你走。” 而魏承也对娇娇说：“我带你走。”

我在临走之前，去了鸨妈妈的房间。可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鸨妈妈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她的手浸泡在一个青花瓷小盆里，清水变成了血水，房间里的灯笼映照着她的美丽的面庞，我送给她的那枚玉簪子，被她带到了头上。她真的好美。而她在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记得她最素净，最美丽的样子。也记得她最悲凉的笑容。也记得她看着我跳舞的时候，流着眼泪的样子。

我回过头去看这雪中的青花楼，如今已经黑暗无光。想起曾经在青花楼的日子，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突然一个暗箭扫过了我的头发。我一声惊呼。蔓生立马把我抱在了怀里。魏承把娇娇护在了身后。蔓生的眼睛变得凌厉，朝着放剑的黑暗处叫道：“出来！”

就在一瞬间火把通明，是一个百人军队，为首的是一个壮实的男人。在看到我们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逃了这么久，你们两个还是没有逃出我父亲的手掌心！”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是粗旷。

“安庆绪，这个名字是当今圣上赐予你的。如今你与你那没有良心的父亲却选择了叛乱！你们居心何在！”此刻的蔓生变得非常愤怒。

被称为安庆绪的男人朝天大笑，“这场谋反我们策划了十年，你知道我们废了多少心血吗？”

“所以你们就打着这个旗号肆意妄为的杀人吗！”在一旁的魏承愤怒至极的说。

安庆绪的脸上爬满了贪婪，“对，只要是得知我们内部计划的就必须死！可是却在七年前跑了个娘们儿，并且一直没有找到她！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山白！”

我的脑子好像被充了血，全身好像受到了雷击一样。蔓生看向我，我的手紧紧的握着，安庆绪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我得知她还有一弟子，一直都没有查出来。我派人去查，几个没用的废物却被那个臭婊子的几个臭钱给打发了！等再次回到青花楼的时候，没成想都跑光了。我知道你们要去马嵬驿。所以我就在这里劫持，没想到逮个正着！”

我浑身颤抖，挣脱了蔓生的手臂向那张恶心的嘴脸发起攻击。我一跃而上踩着他的马头一脚踢到他的下巴，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被我打翻到了马下。我一个跟头站到了地上，冬天的寒风吹起我的头发，可我却感觉不到寒冷。为首的几名军将举着矛头向我发起攻击时，忽然躺在马下的安庆绪举起手阻止了，大笑起来，“不愧是山白教出来的弟子，真的一点都不赖。山白可是个天才，舞蹈，武功，医药，她都样样精通。如若早就知道你会跳《霓裳羽衣舞》，我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他半坐起身，对天行礼，“而且，她曾经是贵妃身边的服侍，当年她在逃跑之时，一纸诉状告到了皇上那里，如若不是陈玄礼加了盆水，恐怕我们胡人的计划早就败漏了。只是，山白大意了，我们胡人怎么可能会停止。相反，因为她，我们的计划变得更尽快了。山白，只可惜你的处心积虑，现在都成为了一堆烂菜叶子。”

我的手几乎要掐烂了斗篷，我的怒火一点一点蚕食着我的理智。忽然感觉到我的旁边刮过了两股风，是蔓生和魏承，安庆绪快速的从地上跳起来。蔓生与魏承连出几招，都被安庆绪一人全都接下。三人同时出掌攻击对方，蔓生魏承二人被落入地下，后退了好多步。而安庆绪也被打的吐出血水。三人实力不相上下，安庆绪一人就能挡住二人功力，只是底气还是不足。

“山白我和魏承的救命恩人，怎可让你随意践踏！”蔓生的黑发被风雪打的湿湿的，一袭黑衣在昏黄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赵蔓生和魏承。你们两个只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罢了。那次若不是你们，我们早就可以抓到山白。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们的功力真的见长！”安庆绪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来这么多年，发生的这一切，我竟然一无所知。我的眼泪在寒风之中落了下来。当我的理智不受控制对安庆绪发起进攻时，我却忘了安庆绪的暗箭，可是，暗箭刺中的不是我，是我最温柔的蔓生。蔓生被刺中了后背部位。血浸湿了黑衣，分不清那里是黑色和血液。我心碎的大声惊呼：“蔓生！”

9.逃

我在那瞬间崩溃了。可魏承以最快的速度背起蔓生，被魏承安放好的娇娇此刻从暗处跑出来，叫着小姐小姐。语气中充满了担心与害怕。我们跑的很快，魏承说：“往前十里路，有一辆马车，我让一名船夫安置好的。咱们跑快点，不能让安庆绪这个杂碎追上。”我们就这么一直跑，蔓生在魏承的背上说：“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魏承说：“你可别逞强了。老老实实呆着。”魏承借助路边石头的力量，在树间快速的穿梭着。他大声的对我说：“李姑娘，快跟上！”我见此情形，背起娇娇，快速的在森林间穿梭。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安庆绪的军队还在跟随。魏承和我终于又加快了速度。

终于到达马车。魏承将蔓生放到位子上，我快速的想着师傅教给我的方法，顶着窗外的暗箭。为他做了包扎和缝制。一切就绪后，我们都舒了口气。

魏承快马加鞭，没有一丝的怠慢与松懈。我终于在这一刻的安全中昏了过去。

梦里是我又回到我15岁的时候，刚来到青花楼。鸨妈妈看到我之后，她好像很高兴。第一次去台子上跳舞，本来紧张到肌肉紧绷，可还是跳完了整支舞。赢得了满堂掌声。

第一次看到荷花园，到后来的日日都去。还有那些来自风尘女子的嫉妒。如今想想，还真挺温暖的。又是黎明了，该去荷花园了。可是，回不去了…我想再见见那个时候，可是都没有了。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他温柔儒雅，给我温柔与幸福。可是，为什么你浑身都是血！那是我最温柔的蔓生啊！

我想醒过来，可是我怕没有青花楼，没有荷花园，没有我跳舞的地方，没有青花楼的屋顶，没有长安街的繁华。我更怕没有他！

如果可以，我会选择永远都不要醒。

可是，还是要醒过来的。

此时的我们在一个山洞里，外面的天亮了，山洞也亮了。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醒了？”我立刻坐起来，看到他平静温柔的眼神，“赵蔓生。”我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他温热的手附上了我的脸颊，“小生在呢。”

我的眼泪落下来，滚烫的落在了他的手掌里，“你让我等的好久。”我伸出手臂抱住他。他回拥我，在我的唇边说：“小生来的时候，就不会离开李韶梦了。”

娇娇哭成了泪人，魏承坐在她的旁边，轻轻的环抱住了她。

10.尾声

以安禄山，史思明，安庆绪为首元凶的‘安史之乱’爆发。

三人叛离唐朝，唐朝死伤惨重。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逃亡时，听说安史之乱的矛头全指向了贵妃。杨贵妃不幸在马嵬驿香消玉殒。她到底是如何死的，无人得知。

青花楼的风尘女子。韶梦，蔓生，魏承，娇娇。他们都能从马嵬驿安全逃出，可为什么，杨贵妃就在马嵬驿这个坎上香消玉殒。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寒宫谁的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这首《清平调》。只不过是一场来自杨贵妃的春秋大梦，醒来亦如此，睡下也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