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陈伯有兄弟四个，村里人都说陈伯傻，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傻，自然地弟弟们都按顺序的被称呼为二傻，三傻，四傻。大傻这四兄弟性格都不同，大傻为人老实从不贪小便宜，二傻是村里有名的铁公鸡，三傻是四兄弟里最能说会道的，四傻是读书最多的高中毕业在他们年轻时的那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学历了。

陈伯只有一个女儿，因为陈伯的妻子是个病秧子，所以生了一个就不敢再让她生了，这也要归根于陈伯爱她不愿意让她冒险，就因为这样村里人更加认为陈伯就是傻。

陈伯的女儿也是个病秧子，出娘胎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洪亮的哭声，红扑扑的皮肤，8.9斤的胖妞，陈伯的妻子是堵上了命才把她生下来了，出了娘胎没多久发现自己的闺女不管是吃奶还是哭闹都会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家里人和村里人都让大傻把女娃给丢了再生一个，说女娃不值钱，何况这女娃还十有八九的有病。大傻哪里愿意自己的妻子再受苦也不愿意不忍心把活生生的自己的孩子给丢了，家里人和村里人没办法说服他，都摇摇头的说大傻就是大傻，傻不拉叽的。

女娃经常性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陈伯便带着她到隔壁的村子，镇子和城里去看病，最后隔壁镇的一个医生告诉陈伯，他闺女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要好好照顾才可以，不然容易夭折，还给女娃开了些药，但那些药都是从香港进口回来的，特别贵。

陈伯为了给闺女治病，可自己常年的在家干活并没有多少钱，所以他思前想后的决定找兄弟借点钱。

陈伯敲响了二傻家的门。

“谁啊？”二傻媳妇问。

“弟妹，是我，大哥。”

“老公，你大哥大晚上的来我们家干嘛？你们兄弟俩暗地里关系很好吗？”二傻媳妇挑挑眉对二傻说。

“好什么好，两兄弟的总是要打招呼的嘛。”二傻一边回答一边出去开门。

“头大，你干嘛呀？大晚上的。”二傻打开门后靠在门边上问。

“二弟啊，是这样，我找到给你闺女看病的医生了，但他的药比较贵，我现在钱用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你方便方便借我点？”大傻客客气气的和二傻说。

“头大啊，不是我不肯帮你，你也知道你弟妹她现在又怀上了，我要给她吃得营养一点，再说了我这手上的钱也不多，真帮不了你。”

“这样啊，那给弟妹补营养重要，我去找三傻问问。”大傻抽了口烟说。

“把钱借给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我还是自己拿着好。”二傻把门关上后转身对老他老婆说。二傻老婆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呦，大哥，来，进来坐。”坐在屋里抽水烟的三傻看见大傻后热情的招呼着。

“三傻，抽烟呐。进屋坐我就不了，你也知道你大嫂身体不好，家里娃也需要照顾，我等会就回去，大哥找你是想要借点钱。”大傻摆摆手后对三傻说。

“噢，大哥你好端端的借什么钱啊？”

“闺女不是身体不好嘛，一直带她去看，现在找到医生给她看病了，说是先天性心脏病得吃药，那药挺贵的，我最近没啥钱了，花生和谷也还没人来收。”

三傻听了后转了会眼睛说：“大哥，真不巧呢，我岳母前几天去山里割草摔了，骨折了，婆娘把家里的钱都拿去给她看骨头去了，我还和婆娘大吵了一架。”

“爸，你撒谎，外婆前几天还来我们家送鸡蛋呢。”一旁玩着泥沙的小孩说。

“你这兔崽子，说的什么话，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三傻一边骂一边拿起身边的扫把就要打小孩。

小孩看见三傻要打他，风一样跑了，三傻追出去还不忘回头和大傻说“大哥，真帮不了你，钱都给岳母治骨头去了。我得去打死这兔崽子。”

“没事，小孩子开玩笑，你不要打他了，把他找回来就好。”大傻对着往外跑的三傻大声喊。“看来要去问四弟了，还好这几天他刚好在家。”大傻一边说一边往四傻家走去。

四傻凭着读过点书识点字一直在外地打工，是四兄弟最有本事的一个。大傻站在四傻的院子外面对着三层楼房里喊：“四弟，在家吗？”

“大哥，咋啦？在家的，我过几天才走呢。”四傻站在楼上俯视着大傻大声回答。

“也没啥事，就是想找你借点钱，给闺女治病的。。”大傻仰着头大声回答。

“大哥，你先进来说话。”院子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说。

“弟妹啊，好好好。”大傻说完便走进院子里。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院子中间的凉亭桌子上摆着饼干和水果。

“大哥，坐下吃点东西，阿海在上面打完电话就下来。”四傻老婆招呼大傻坐下后便走开了。

“大哥，你借钱是要给小妹治病吗？”四傻一边问一边倒茶给大傻。

“是的啊，有个医生说小妹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要吃药，可是那药老贵了。”

“大哥，说实话不是我不肯借钱给你，而是我也没钱，钱都用来盖房子了。其实，给小妹治病是条很长的路，大哥你还是考虑出去打工吧。”

“打工？我考虑考虑吧，你嫂子身体也不好。”大傻所有所思说。

大傻一分钱都没从三个兄弟里借到，思考再三，大傻离开了妻子和女儿外出打工了。

在大傻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下，小妹吃药的钱有了，眨眼小妹就读大学了。大学的学费不比初中高中，一下子就要交好几千，大傻又犯难了，于是又去问三个弟弟借钱。

“大哥，我常年在家务农，两个儿子又自己赚钱自己花，那死闺女出去工作到现在也是一分钱没给过我们，真没钱借你。”二傻一口就拒绝了大傻。

“大哥，我闺女也要上大学了，钱可真接不了给你。”三傻也拒绝了。

大傻心里忐忑的来到四傻家院子门前，想着要是四弟也不借，那闺女的学费怎么办啊，她一直都那么乖，成绩那么好，肯定要让她上大学的，不过四弟家也不用盖房子，孩子也都出去工作了，应该是有钱的。大傻刚想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四弟，头大来找你借钱没有？”是二傻的声音。

“还没呢，估计要来了。”四傻回答。

“那你想好怎么拒绝没有？”这会是三傻的声音。

“还没。”

“那你是要借给他？”二傻问。

“借给他？我借给三叔公的儿子也不借给他啊。他那女儿，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也只有他那个傻蛋把女儿当成宝，说不定以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以前他找我借钱治病，一个常年务农的人哪来的钱还我？现在他年纪又大了，万一他那女儿又突然没了，谁还我钱？”四傻回答。

“哎，他以前找我借钱给小妹治病，想着他一直对我们几个都挺好的，都想把钱借给他了，还是四弟聪明提醒了我。”三傻喝了口茶后说。

“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他了，他有给我就还差不多。”二傻扔了几科花生进嘴巴后说。

“哈哈哈哈……”笑声传出来传入了大傻的耳朵里，大傻转身抬起手抹了把脸。

“爸，是不是没向叔叔们借到钱？”小妹看爸爸回来，赶紧跑过去抱着大傻的手臂。

“闺女啊，对不起，爸爸没本事。”大傻拍着闺女的手。

“爸，没事。我看过和录取通知书一起寄来的资料了。学校有奖学金的，奖学金有六千多块呢，学费是可以申请缓交的，也可以助学贷款，但是我不要贷款，因为到时你要担心还不起了，我们申请缓交，我努力学习然后每年都拿奖学金，在申请个助学金，而且我听说大学里面还可以勤工俭学的，我身体不好的话，学校里会安排轻松点的工作的。爸，你就不要去向叔叔们借钱了，他们不会借的。”小妹说道最后嘟起嘴巴说。

“好好，就按你说的，爸不去借钱了。”

大学四年里，大傻没再去借过钱，小妹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毕业前都把学费交齐了。毕业后在格力电器做了一名小主管，四年后小妹嫁给了另外一个小主管还生了个女儿。

去年，四傻突然生病了，看了好多医生都没好，后来在广州住了院才知道是胃癌，人瘦的不成样，满身的插着管子。

大傻知道后和妻子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的赶去了广州。病床上的四傻看到大傻后傻了眼，平日里自己待好的二哥三哥不见人影，反倒是大哥来了，他眼眶红了。

大傻向四傻妻子问了些情况后坐在病床前，“四弟啊，坚强点，会好起来的。”

“大哥，二哥和三哥呢？”四傻虚弱的问。

“现在农忙，他俩忙。”

“现在哪里是农忙，分明是不想来。”站在一旁的四傻女儿嘀咕。

“小清，别乱说话。”大傻对小清低声喝道。

“大哥，对不起。”

“别说傻话，你有啥对不起我的，赶紧好起来，回家就可以四兄弟一起聊天喝茶了。”

四傻眼泪掉了下来。大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别在腰间的小包，拿出一捆钱。“这是小妹给的，她工作忙虽然近也抽不出时间过来看你。”，然后又拿出一沓钱：“这是我和你嫂子这些年来的积蓄，不多，你拿去应急，先把病治好，钱都不是问题。”大傻把钱放到四傻手里并轻轻的拍了拍。

后来，四傻还是走了，剩下老婆和两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儿子，女儿有自己的家庭根本帮不了什么。大傻给小妹打电话：“小妹啊，你四叔走了，回来看看他吧。”

“爸，叔叔他们以前为啥不借钱给咱们我都知道，你为啥还要对他们那么好啊。”

“小妹啊，咱做人不要失了本心，不要做让自己良心过不去的事。”

最后小妹还是回去看了四傻，临走的时候给了几千块四傻的老婆：“四婶，这点钱你留着花。”

“大伯，小妹，以前真的是对不起，谢谢你们了。”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还活着的人不要做良心不安的事就好了。”

小妹挽着大傻的手，在晨光里一起离开了四傻家。

“老四啊，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最幸福的还是你大哥啊。”四傻老婆转身对着牌位说。